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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铃月连看都没看一眼显示牌,就将一大堆筹码押到了闲家。她输了这一手。

  再来。她加了更多的筹码在闲家上,又输了。

  这时,她才抬头望望显示牌,那上面的显示很乱,好像根本没有规律。

  她又码好一堆筹码,押到庄上,开牌,却跳到了闲赢。

  铃月来气了,她再码好一堆筹码,押到闲上。这回开出来的,却是庄!

  接下来的牌,好像在跟铃月玩捉迷藏似的,你打不着它,只要你一去,它就轻松地逃逸到另一边。

  糟糕,几个回合下来,铃月才猛地意识到,是“跳”牌来了。对那些喜欢追跟的赌客而言,最怕遇到的就是跳牌。

  铃月试图冷静下来,这一手她没有下注,她觉得自己的状态很混乱,其实这个时候,她真的不该意气用事的,那每一把推出去的筹码,都比自己一个月辛苦打工赚来的薪水还要多啊!

  金发美男凝视着铃月,问她要不要下注,铃月摇摇头,他便说声:

  “Nomorebets.”(下注结束)然后发牌。

  这次开的果然是闲。更加确定了是跳牌。

  虽然铃月并不相信那些中国赌客的百家乐学说,但是,这些个整整齐齐的跳牌,又说明什么呢?铃月曾经观战过很多场百家乐,那显示牌上的图表,有的堪称具有强烈的艺术美感,每一个点都恰在其位,形成优美的图表。该走长线的时候,就走出一条清楚的长线,该跳的时候,就犹如一头可爱的小鹿,在左右两边留下完美的足印,真是不由得你不服。

  铃月决定按他们的理论来赌一把。

  她迅速将还剩下的筹码收集起来,大约数了一下,还有八千左右。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输了两万二,她银行里还有一万五千,这一把,如果全部押下去的话,若是赢,自己还可以赢一千。

  她却没有想如果自己输了会怎样。

  铃月叫经理来给她Marker一万五千。由于铃月要赌这手牌,发牌暂时停顿,金发发牌员签字后,迅即数出一万五千块筹码给铃月,然后与整个赌桌上的人一起,呆呆地望着铃月将筹码押到庄家上去。

  筹码在不断地被铃月仔细地堆高,看起来摇摇欲坠。铃月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她看上去专心致志,又有些魂不守舍;有些笨拙可爱,又分明有一丝世故的嘲笑掠过她讥讽的唇边;而她的眉眼之间,却带着纯粹的悲伤。

  不过,远远看去,她更像是一个孤独的的小女孩,旁若无人地在沙滩上玩堆积木的游戏。

  不知为何,这个金发发牌员对铃月滋生出说不清的好感,她故做的坚强掩饰不住她的柔弱,她的赌法也显示了她的彷徨和混乱。他很想劝她不要再赌了,可是他的工作不允许他这么做。

  于是,他轻声地问:“Anymorebets?Areyousureyouwanttobetthemall?”(还有没有要下注的?你确定你要全押上吗?)后一句他是对铃月问的。

  铃月点点头,说“Yes.”(是的)

  开牌后,年轻的发牌员几乎不敢去看铃月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深深的失望。他埋着头,草草地扫走了铃月所有押在庄家的筹码。

  铃月的眼睛睁得溜圆,流露出惊讶,不,是震惊!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牌还整齐地摆在赌桌上,闲家的牌被稍稍推向前方,表明那是个赢家。

  铃月的眼睛在牌面上游走,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牌面很简单,连小学生都会看,闲是七,庄是六。可她却反复看了又看。

  “怎么没跳?应该跳的呀,怎么没跳?”铃月喃喃自语。

  “还能老跳啊?跳了那么多次还敢押,你还指望能一直跳下去啊?也不看牌,唉。”旁边一个老年中国赌客忍不住应道。

  “可是……”

  “没办法了,下次小心些了,就当交学费算了。这里在坐的,谁也没少交,不信你问问。”老者慢悠悠地说。

  “好了好了,赶紧开牌吧,都快睡着了。”有赌客开始催促。

  铃月有些茫然,她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发牌员表情复杂地看她一眼,然后开始继续发牌,赌客们则继续下注。没有人再去注意她了。

  铃月呆呆地看着发牌员双手熟练地开牌、收牌;赌客们时而的叹息、时而的欢呼声在她耳旁如风般掠过,并不留一丝痕迹。

  她的心情似乎很平静。她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感在胸间窜腾。可她的两只手却开始止不住地哆嗦起来。通常当她感觉紧张的时候,就喜欢手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紧紧的捏着,可她的手却在桌上扑了个空,她的面前空空如也。

  她猛然意识到,她已经没有一个筹码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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