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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近了

  近得触及鬓发

  一切远了

  淡化出一首歌谣

  1月1日

  生活并不都是欢乐,回忆却是一首永恒的歌

  金天赐终于出国了。

  做出这个决定他并没同我商量。

  一年前他首次提出出国时,我们曾详细论证过其可行性。首先女儿宝宝已经三岁,我一个人能担当起抚育照顾她的责任,加上她爷爷的帮助,我在电力系统有一份稳定且收入不菲的工作,家里不成问题;其次他学建筑出身,干过设计、施工、监理、预算,整个行业难不倒他,英语四级,平时常有接触,经过一段时间强化,业务语言未有大碍;第三有同学先期到达,同胞之间有个大事小情也好照应;第四所在单位不景气,一时难以好转,丢掉它不可惜;第五干不好权当教训,干好还可拼个学位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这样一分析,我们认为利大于弊,可以一搏。

  这几年天赐的工作一直动荡不安。

  大学毕业为了身患顽疾的母亲--天赐在家是独生子,与父母感情极深--他放弃留校或到其他大城市深造发展的机会,回到东北家乡。选择煤矿局设计院是看中其全国特大企业的招牌,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哪想到仅四五年光景,拥有二十万大军、三十里煤海、为共和国经济发展做出过巨大贡献、堪称能源行业大哥大的企业说垮就垮了,关停并转、破产倒闭、下岗分流、减人增效……转眼之间十几万人失去"全民"、"集体"的依赖,成为茫然四顾、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天赐所在的设计院先是没活干,接着不开资,然后待岗。他一下子蒙了,因为做梦都没想到,堂堂全国重点理工大学高才生、毕业时多家用人单位争抢要、全设计院最年轻的工程师、多次获各种设计大奖的他竟然会有无事可做、无岗待业的那一天!想当年百里挑一考大学,风光无限,璀璨夺目,绝对的天之骄子啊!

  当然他也明白,我们国家目前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正在改革、开放、发展,逐步由社会主义计划经济迈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是利益的再分配,暂时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在所难免,困难是暂时的,最终必将达到共同富裕全民发展的目的,就像战争年代打仗,撤退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树倒猢狲散。

  当大家八仙过海各奔前程时,天赐的想法是把目光放长远些考研,我和他父母都同意了。我们认为越是动荡时期知识越有用,技不压身,学习永远不会毫无意义。再一次没想到的是正当他夜以继日准备迎考时,我怀孕了!

  女人结婚生子原本很平常,就像小河淌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我却不同,我有严重的子宫后倾,极难怀孕。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病榻上的婆婆"嚯"地坐起,印堂发亮,双眼放光--她盼孙子盼红了眼。她说什么研不研的,大活人还能叫尿憋着,有吃有喝一家人平平安安才叫日子,没个孩子有多少钱能咋的,不像个家样,这家家的,过的就是人,生活生活,就是生孩子、活着。马上给天赐下命令:哪都不许去,好好在家伺候媳妇,好好照顾我孙子,考研的事等孩子长大再说。

  我十分不给天赐做脸,从怀孕那天起就上吐下泻头晕目眩直折腾到住院打点滴,人瘦得跟堆柴火棒。婆婆着急,总盯着我肚子发愁地问它怎么不长呢。天赐没办法,只好打消考研念头,和我一起暂搬婆婆家,一心一意做起保姆来。

  金天赐善良仁义聪明上进,是个难得的好人。我们在同一座城市读大学,他和中学同学程志远在理工大学分别读建筑和经济,我和他们的另一个同学叶妙伽在综合大学读中文,住同一寝室。据叶妙伽讲还在中学时代程志远就暗恋她,上大学后暗恋变为明恋。刚开始程志远隔三差五来我们宿舍找叶妙伽身边总带着金天赐,宿舍人都看出那是绿叶和灯泡,起遮人耳目的陪衬作用。金天赐好像知道程志远和叶妙伽的关系不多言不多语,又似乎一无所知地与他们谈天说地,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后来事情成熟,程志远便甩掉金天赐单独行动,再来不带他,他仍然一无所知的样子照常独自来看叶妙伽,有时碰巧叶妙伽出去他便坐下来陪我。有一次我病了宿舍没人,他便陪我一下午。说实在的金天赐不会照顾人,细心体贴周到都谈不上,但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还是挺让我感动。

  接下来事情发生变化,我和程志远偷偷相爱了。我们爱得很陶醉很投入也很辛苦很痛苦,因为必须躲避叶妙伽。我和程志远的感情是在我被折磨得形销骨立时结束的。仿佛料事如神,第二天金天赐来到我身边说嫁给我吧。直到今天我都不清楚他是否知道我和程志远的事。他没问过什么,我没说过什么,我守口如瓶。

  再后来叶妙伽看上留法归来的谢老师,程志远失恋。他跑来找我,我摇头--那时我已经与金天赐确定关系。不是我不再爱他,是我实在没有力量再谈恋爱。

  程志远是我的初恋,是我一生中的唯一,那么刻骨,那么钻心,那么煎熬,那么相爱--那样的爱情一辈子恐怕只能有一次吧!时隔多年我仍在深深地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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