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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伍月笙呆望着那个妩媚的……男人,揉着被反作用力撞疼的拳头,与他下巴的亲密接触部位,好像还有胡茬儿刮过的感觉。不是大头妹妹?

  包厢门被拉开,巨大的音乐声如猛兽出笼,一个女人高叫着:"蒋公子保留曲目!快--"

  郭海也跟出来:"蒋志你能不能别老是点完歌就……走……"啥情况啊这是?

  里面人觉察出门外的异常,木鸡越来越多。

  埋伏喝得五迷三道,随大溜儿出来一瞧,直接朝陆领扑去:"六零六零,都是兄弟,别……别……有话好说。"虽然他看姓蒋的妖人也很不爽,总得给郭海面子。

  佟画双手捂在嘴上,两只眼睛吓得竖起来。她进包厢就注意到有个男人跟自己的发型类似,还直犯恶心。此刻可是庆幸不已。伍月笙对自己老公都能下那种力度开咬的,这一拳要是落到她脸上……

  伢锁是继佟画之后第二个搞清局面的,看着那惊呆的小姑娘,喃喃:"画画怎么来了?"

  这句自言自语听进了吴以添耳朵,顿时解开了关键一结,他就说三五不可能非醋吃到这种程度。"没事儿没事儿。误会了。"他用手肘拐拐恼怒的蒋志:"认倒霉吧蒋公子,谁让你缠着六零被人媳妇逮个现形。"

  于是大家也都明白过来,这是蒋志又被人错当成女人了。虽说自称艺术人的蒋公子那身打扮根本就是女装店卖的,但六零这媳妇儿脑袋热得也够快的,正脸都不看就动了手。瞧蒋志托着下巴说不出来话的模样,估计是挂钩被摘了。郭海上前和吴以添一起给他安下巴,兄弟们也都围过来笑着哄着和稀泥。活该蒋志平白挨了一拳,吴以添那蒙古大夫,一边接骨,一边笑得手抖,掰上掰下半天也没挂好,疼得他直抽筋,叫又不能叫,默默地淌着眼泪和口水。以前他惹这种祸,都是害人家两口子回家干仗,头一回有上来就擂他的。蒋志觉得很点儿背,因为第一次就遇上个手黑的。

  伍月笙在埋伏的介绍下,被众人推推拉拉拥进了包厢。

  被冷落在门外的陆领,忽然发现走廊就剩伢锁和佟画。原来画画是跟表姐来玩,不是被伢锁叫来的,他也没对之前心里骂伢锁的事感到愧疚,丢下他们俩,跟进包厢,直接在伍月笙身边坐下,大声训斥:"打人打上瘾了是吧?"

  伍月笙没吭声,往边上挪了挪,叠起腿顾盼周边,倔强地不肯看他。在吴以添和埋伏他们几个钦佩的眼神中,已经自觉承认这次是自己离谱。可那变态打扮成什么样不好,偏弄得和佟画小狐狸一样。

  陆领瞧着她直想乐,但蒋公子正在幽暗中哀怨地望着这边,他也不好露出太明显的喜悦表情,抓起伍月笙打人的左手看,骨节通红,她可真下力。他想起以前老妈常说他的话,笑着送给她:"拳头比脑袋大。"

  训人的时候切记严肃,否则被你训的对象就会错认这是鼓励。

  伍月笙扭脸瞪他:"你一天怎么啥怪物都搭搁,"

  放眼看去沸沸扬扬,喝酒唱歌的三两成群,铃鼓沙锤迈克风满天飞,大孩小孩男女人妖一窝疯。点唱机前的一个小沙发挤了仨人,抱着迈克连吼带嚎,整个一动物世界现场直播。吴以添坐在小吧台上,给好奇心旺盛的人们披八卦,大屏幕荧光下,看得到他唾沫星儿乱溅。那群人在某一时刻会一齐用惊异的眼神看过来,迎上伍月笙视线,马上又蛐蛐碰头般跳开。

  陆领还在为刚才的一幕发笑,伍月笙表情很难得,他又稀奇又喜欢,嘴上说热,帮她解围巾,以达到想对她动手动脚的目的。

  佟画跟伢锁进来,为难地选择座位--伍月笙和陆领两边各有一个位置,佟画不敢接近伍月笙,但坐在陆领身边,会不会落得跟那蒋公子一样下场?伢锁推推陆领:"你俩往那边点儿。"他明白佟画在想什么。他们俩都清楚,伍月笙是错把蒋志当成了佟画。

  但是这个失误,比不失误效果还好。伍月笙心道还好刚才揍的不是佟画,那一下子,蒋志都掉了下巴,换成这只,掉的会不会是小瘦身子上的那个脑袋?

  三个人思维翻飞,只有陆领这个祸端异常迟钝。他就跟外人一样,以为伍月笙看见他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急眼,美得不行。借着酒劲,不顾她的意愿把人连拖带抱地拉去看伤兵蒋志。

  佟画这才松口气,贴近伢锁问:"那女的真恐怖。你早就见过她了吧?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想起自己还去找过人家单挑,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伢锁耳畔暖风习习,烟酒气味里有佟画身上不知名的香水味,只感觉心猿意马,支支吾吾地竟没说出自己也是今天才见到伍月笙本尊。

  佟画见他不出声,像在自责,怕是自己太刁难了:"对啊,你说过六零他们认识就是因为打仗。六零怎么会喜欢她啊?脾气那么冲……"偷瞄小吧台前被围住的那二人,越说越没了底气。

  伍月笙站立的姿势很随意,手揣兜的模样酷酷的,长款的白色毛衣,被紫光灯一照,整个人都发亮。

  而陆领坐在她手边的椅子上,呆呼呼地托着下巴听大家聊天,不怎么插话,一直在看他老婆。

  陆领这一天喝下来,血管里全是二锅头,但神智还算清醒,就是忍不住对伍月笙拉拉扯扯。没一会儿忽然感到无趣,伍月笙从上车跟司机说完地址之后,不管他在旁边说什么做什么,都冰着一张脸不吭声。还因为佟画的事儿生气吗?

  伍月笙今天摆了大乌龙,夜阑人静中自我嘲讽着。感觉车开有一阵了,向外看一眼,还是一样的路灯街景,也不知道到哪儿。正想问陆领,一扭头,他黑头黑脸地亲上来,满嘴粮食精味道。伍月笙怀疑他是迷迷糊糊睡毛了,揪着耳朵把人拉开。

  陆领咕嘟一声,揉着耳朵退回去坐好,这死女的手劲儿真大。吴以添和海子他们都说,三五这种女人是艺术,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这话是说他是有艺术眼光的人吗?一想艺术这俩字儿,陆领就想起将艺术行为化的蒋公子,不禁吃吃发笑:"你真狠,三五,有一天我可能会死到你手里。"

  伍月笙手撑下巴,望着窗外说:"你轻点得瑟就能活下去。"

  陆领被噎个够呛,目露凶相要吃人。

  可他的食物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北极星一样清楚却遥远。

  陆领找不到那双眼的焦距,莫名就很害怕,感觉这个模样出神的伍月笙,似乎随时就能化成一股烟,以后他找也找不着。他伸手绕过她的腰,伍月笙身子微僵,却听他说:"抱一会儿。"声音低低的,她没反抗,任他抱过去,怪异地看他一眼。陆领枕着她肩膀,眉毛皱得很深,手臂收得很紧。

  摸摸他额头,果然有温凉的细汗,她低骂:"让你往死喝。"

  "喝不死。"陆领嘿嘿笑,又往她怀里拱一拱,"三五啊,我是觉得你挺酷的。不过听别人说:你媳妇儿挺酷。咋听咋不像好话。"

  伍月笙皱一皱眉:"你别那么多贱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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