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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乔落,你只有自己,就够了。

  慢慢转身摸索着向外走,终于摸到门口,“啪!”的一声,屋内灯光大盛,一时刺得她要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却看见一张温文俊雅的脸,会笑的眸子,总是温柔地唤她:“落落,我的落落。”

  每次他这样唤她的时候,她多大的怒气都抚得平,多少的任性都收得起。那个时候他总是默默地伴在她的身边,看她风风火火地办活动拉赞助,看她奔波在孤儿院和校团委。彼时的乔落多么的斗志昂扬,觉得自己就是打不倒的女战士,世上有那么多的事让她激动,她无所畏惧,路见不平绝对挺身而出,受了委屈也是冷笑一声,自然有人为她解决。有几次在车上她累得倒头就睡,有人为她披衣还握着她的手,温声道:“休息一会儿,有我。”

  是的,有他。所以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怕。昂首挺胸,一路向前,因为她知道,有他。他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她累他比她憔悴,她疼他比她痛苦,她病他比她折磨。

  彼时,他说:放心,我一直都在。

  而如今,乔落睁眼,满屋子,尽是空荡。

  她都很少在清醒的时候在脑中这样仔细地勾勒那人的样貌了,因为承受不住。

  可是生病总是让人自制力崩溃,如现在,她已经分不清是胃痛还是心痛,只觉得指尖颤抖冷汗淋漓而下。

  勉强擦一把脸,乔落拿了钥匙推门,惊呼哽在嗓子里:“谁?!”

  屋内的灯光泻出,隐隐照出默立于黑暗中的男人的样貌。

  那人显然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间出门,弧度美好的凤眼微微睁大,薄唇抿得紧紧的,微皱着眉头,似乎很不高兴。

  几乎同时,乔落认出了顾意冬。

  她不能置信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跳越来越快,快得她的头一阵阵地晕。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良久都没有出声。

  空气中酒精气味浓重。

  门把在乔落的手里越攥越紧,越攥越滑,就在她快要站不住的时候,顾意冬开口了。

  那声音和她记忆中永远张弛有度的温润声线相差许多,带着沙哑和一点点不明显的凄惶:“怎么办?我发现我受不了你嫁给别人。”

  七年。

  七年了,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那一年,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乔落,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永远别再回来。”

  如今,七年的岁月莽莽,他说,他发现,他受不了,他受不了她嫁给别人。

  他开了口,乔落反而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幻象。

  “落落,”顾意冬那样轻柔地吐出这两个字,双唇微圈,舌尖轻点,像多年前一样,“你告诉我,你也跟我一样,你也努力过想忘记,你也试过想重新开始,可是你做不到。”他边说边走过来,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不堪负荷。

  “落落,说你忘不掉。说你一看见蓝天就想起我们的风筝,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我的脸;说你看见湖就想起我们的大学,看见海就想起我们的沙堡。落落,你说啊,你说你记得我们的红酒饼干,记得我们的四手联弹,记得我们的轮椅探戈……”说到这里,顾意冬的声音终于把持不住地开始颤抖。他狠狠地攥紧了拳头,“你说啊!落!你说啊!”

  “我忘不掉,我记得。”乔落的声音是让她自己都意外的平静,而且疲惫,“我记得我们的风筝我们的钢琴我们的湖还有我们的沙堡,我还记得我们的单车我们的卡片我们的磁带还有你的围巾我的手套,”她笑到眼泪倾泻下来,“我从来都记得,我从来没打算忘记,是你,是你要忘了!是你要我忘了!”

  第四章 我怕来不及

  (It makes a sound like thunder, it makes me feel like rain.)

  门铃响的时候,乔落正对着床上的两个枕头发呆,傻傻的去开门,看见贺迟。

  他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皮衣仔裤紧裹着修长的四肢,乱中有序的头发根根嚣张地立着。他的眼睛很漂亮,彼时乔落总笑他很适合女妆,只可惜额头、下颌的线条过于硬朗。此时他正眯着那双漂亮的眼,一脸不耐烦地晃动着车钥匙。

  “怎么那么慢!”

  乔落看见贺迟的一瞬间有些莫名的慌乱和心虚,但他大少爷早上总有一段很长时间的起床气,此时他又因为乔落的迟钝正在使劲地冲天翻白眼,所以没有看见她瞬息变幻的神色。

  毕竟二十七岁的女人,情绪早已能掌控得很好,乔落笑笑:“怎么来了?”

  “粥!”贺迟将手里精致的纸袋塞到乔落怀里。

  “粥?”乔落呆呆地跟着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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