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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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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之前她一定不会嫁。” 钟远跳过来:“可是胃口这么大,没道理看上我弟啊,难道年老色衰要找个靠山?可是这样的不是找个富商更好?” 贺迟语气有些烦躁:“三年后她跟我提的分手,我给她加到两千万一年,她不干。” “你是说她把你甩了?”孙豫脸有点扭曲,要知道贺大公子从来没在女人堆里有过败绩,或者说,从未见他为任何一个女人皱过一下眉头用过一点心。 “对,把我甩了。她,乔落,为了一个落魄得连饭都吃不饱的穷搞音乐的,头也不回地走了。”贺迟耸耸肩,笑了起来。 钟远两眼发直:“我怎么越听越乱了?她到底是求财还是不求财啊?” “总而言之,你弟弟很危险。别人我不敢说,如果是你弟,”贺迟若有深意地看向一直脸色阴冷得像要滴下水的顾意冬,“那这个婚很有可能真的结了。” 第二章 乔落不乔落 周五起来的时候天气很好。乔落刚起床的半个小时反应要比平时慢半拍。此时她站在洗手间对着牙膏出神。 记忆中有个人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作弄她,拨她的耳朵拉她的头发打她的屁股,她总是反应不过来,先转头呆呆地看着那个人,然后才想起来反击,而那人早就大笑着跑远,一边喊“呆落落落落呆……”连着念像是绕口令。然后她就很懊恼地撅着嘴鼓着腮帮子想倒回床里去,这时那人就会很快地跑回来一把捞住她马上就要陷到床里的身子:“呆落落,你不能再睡了,八小时睡眠才是最长寿的,你乖,阿嬷领你去洗脸。”她就会笑,然后乖乖地倚着他让他领到浴室,看他给自己挤牙膏调水温。 不对!她一定记错了,她那个时候应该是不会笑的吧。那个时候?哪个时候?那个人是谁? 乔落对着镜子笑笑,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脸自然真诚,她似乎是有一段日子是不会笑的。所以后来再次学习笑的时候,脸部肌肉总是僵硬得像是打了肉毒杆菌。 低头拧开水龙头,这个时候她又变成了面无表情。很多人面无表情的时候会变成一张臭脸或是显得萧索,但可能是她之前的人生过于顺利风光,所以一正一负之后,如今她面无表情就是真真正正的没有表情——看不出一丁点情绪的端倪。 脑壳中不期然又回想起那个男子爽朗畅快的笑声,像今天的天气一样没有一丝阴霾。乔落按按额角,她交过的男朋友太多了,记不清是谁很正常吧?况且,她最痛恨回忆了,过去就过去了,她从来不去想,即使勉强想起也难免会出现些张冠李戴的事情吧? 九点半的时候,乔落像往常一样准时到了延希特殊儿童福利院。她是这里的义工。回国后,乔落每月会固定一个周五的上午来这里给小朋友上几个小时的课,周末她如果有时间也会过来帮忙。有时候是画画,有时候是弹琴,有时候是英文,一般她都看小朋友的意愿。 今天阳光很好,小朋友都坐不住,所以乔落干脆将电子琴迁到草地上领大家一起唱歌。小朋友都很喜欢他们美丽活泼的乔老师,每次乔老师的课他们都很认真听话,刘副院长常说:“虽然他们都有些各种各样的障碍,但他们分得清谁是真心对他们好。” 乔落也每每在跟孩子们接触时,看着他们纯然信任的眼神时,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还被需要着,才觉得自己是乔落,或者说,还是乔落。 中午的时候她跟福利院的刘副院长一起在食堂吃饭。她们可以说是老交情了,刘副院长之于乔落如今很像是半个母亲。有时乔落也会挠挠头问自己,这样雷打不动的坚持每周来这里一上午,究竟是为了见孩子们还是为了见刘副院长呢? 乔落跟刘副院长认识超过十年了,当初自己还是个高中的学生,刘副院长也只是这里一名普通的老师。那年她随着学校来献爱心,被所见所闻深深触动。接下来的三年多直至她去美国,她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帮忙,还跑遍了北京大大小小各种儿童福利院,并在学校里面多次宣传希望同学伸出手献爱心,呼吁大家关注这些孩子们。她周围的人全都在她的压力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更因为频繁地出入北京“希望工程”的办公室,她跟里面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员都混到熟识。呵,那个时候啊,她人生顺遂得容不下一丝一毫的伤感,很有一股视天下为己任的精神头。 那个时候,她的父亲也是那样慈爱并骄傲地看着她,摸着她的头发说:“我的落落,有种民主运动时有志青年的气节呢。”她并不明白,乔父又说,“你知道当年那些提出先进运动的青年都是些什么人么?他们无一不是出身良好,没有生存困苦的难题,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他们不需要考虑耕种和天灾,不需要考虑漏雨的屋檐和残破的铺盖,他们思考的是更形而上学的东西,他们考虑精神,考虑人权,考虑博爱。” 说到这里乔父又笑了:“爸爸年轻的时候没有考虑这些问题的台阶,我的落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爸爸为你骄傲!”她依旧懵懂,她不太了解这些因果。她只知道看到那些被遗弃的孤儿,那些生来就带残障的孩子们,那些一出生就注定不能吃饱穿暖的孩子们,她就真心实意的心痛,想要给予关怀。 想来有趣,她当年曾经多次因此受到表彰,也多次有亲属激动地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院长拍着她的肩说着感谢的话,甚至她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作为年轻学生的模范典型……她一度觉得自己真像一个光荣的战士。 后来她才明白,这些关注更多的源自她的姓氏,也许那些感激赞叹是真的,可是究竟是因为她成为了那个跨越阶级的人所以使感激翻倍,还是这一切干脆就是做给她头上的那个姓氏看的呢?其实,这些她已经不会去想,也从来不曾在意过。况且她如今已离那个阶级很远很远了,不会再有人觉得她纡尊降贵,不会再有人觉得她的良心格外值钱,她反而能做得更加用心更加坦然。 其实,她觉得是她更感激一些。 这些孩子们并不知道,当她所有深爱的人都离开,所有相信的人都背叛,当她躺在异乡的病床上对生命失去渴望的时候,是那封掷在她身上的厚厚的信,那封用孩子们歪斜稚嫩的字体或写或画的表达着对他们落落天使的思念和信任的信,让她重新站了起来。 那时,她将信紧紧地压在胸口,眼泪淌到眼睛都睁不开,跟自己说:乔落,活下去! “落落啊,怎么最近又瘦了?你看看你,现在小脸就剩下一点点,想当年还一直嚷嚷着减肥呢!”刘副院长一边说,一边慈爱地将菜再移近乔落一些。 “刘姨,您就别提当年的事儿了,我当年脸圆得都快把相机撑爆了!我从来不敢看那时候的照片!刘姨,您看要不咱们把走廊里我当年那照片换一幅吧?”乔落一千零一次请求,可怜巴巴地眨着眼,她面对刘姨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卸下伪装,变成一个爱撒娇的孩子。 “不成!哪里圆了?我看挺不错!健健康康的样子!你现在啊是照不出那时候的样子喽!”刘淑芹话音一落才想起不对,赶忙又说,“我是说我们落落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女人味了,是大姑娘了!前儿个我那外甥又来打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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