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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曾一度规划我以后的生活,现在觉得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皆有可能,我根本无法把握。过一天是一天吧,我真的不知道明天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往耳朵里塞上耳机,打开MP3听《人鬼情未了》。这是我每天睡觉前的一个重头戏,逢睡必听,逢听必哭,常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把枕头弄得湿漉漉的自己还不知道是啥回事儿。

  大连对于我来说,刻着特殊的情,已经成了我心底一个纠结的秘密,每个寂寥的夜晚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咀嚼,像是长在我心里的罂粟。

  关灯时,又看见了李翠红送我的真丝睡衣。

  11

  我的日子就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慢慢香消玉殒。白天上班,应付着叶强布置的每一项工作,晚上要么去静姐那儿和齐齐天南海北地谈上一通,要么约上一帮人去夜市或是酒吧喝得人事不省地回家,要么和刘明刚吃顿西餐吃料理,然后完成下一个艰巨但收入丰厚的工作,实在没事做了,就坐在电脑前看电影,看得两眼昏花,两腿发麻。

  想想也没什么意思。先是上班,叶强每天给我安排一些不死不活的事儿,不能锻炼我的组织协调能力,也提高不了我的工作技能,反倒一天天地磨灭着我为酒店奉献青春和热血的激情,时间一长人倒开始偷懒耍滑头。

  静姐那儿去多了也不太好,一个女人,每天晚上不在家伺候老公和孩子,天天跑这地方唠嗑儿,满脸就写了两字——风尘。

  喝酒也不划算,劳民伤财。上周末和齐齐的一帮朋友去K歌,红酒洋酒布了一桌,有个姐姐喝高了硬是要爬到音响上跳舞,结果从上面摔下来砸坏了门牙,满口的鲜血把大家吓得半死。她倒是镇定,说你们接着玩儿,我去医院看看,扯几张面巾纸捂着嘴出去了。那天回家,大家都很沉默,之前在歌厅唱得最凶的一个“麦霸”突然说:“老娘最讨厌来这种地方,妈的,回去了更觉得空虚,但是不来这里我去哪儿呢?”话音刚落,车里顿时一阵长吁短叹。

  和刘明刚的那点事儿就更别提了,地下作业、高风险作业;损公肥私,有伤风化;非法经营、偷税漏税……总之,对社会没有任何贡献。

  这就是我的生活。有时我也想,青春短暂,是该好好规划一下未来,找个乐观向上的老公携手走向美好的明天。可再看看现在的自己,抽烟喝酒打麻将,姿色中等脾气坏且家务事一样不会,没存款且挥金如土,没房产且没背景,工作不稳定且没有专业技能,受教育程度不高且不思进取,最重要的是,离过婚打过胎,和有妇之夫关系暧昧不说还忽悠人家老婆……差不多从头到脚没一处好的。哪个有志青年敢娶我?

  如果有一天,有个男人拿着放大镜愣是从我身上找出一点点优点,义无反顾地爱上我并心甘情愿地娶我,愿意和我一起面对现实帮我走出心理阴暗的话,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为建设祖国而努力奋斗。

  但是现在没有这样一个男人,我敢说,十年以后都不会有。

  现在的男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一手抓经济建设一手抓精神文明建设,但绝不会痴情。商纣王痴情,为了一个狐狸精的苏妲己不惜毁掉了大好江山还背负千古骂名;吕布痴情,为了貂蝉却背上了杀父之名;唐明皇痴情,为了博美人一笑不惜千里迢迢送荔枝,最终却是一蹶不振。自古以来,痴情男人似乎都落得个悲惨结局。尤其是现在这个社会,男人痴情就不是男人。

  所以,我深深理解所有不愿意为情所困的男人,同时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所面临的环境:要找准自我,准确定位。同时赋诗一首送给自己:

  人生

  大抵坎坷不平

  不尽人意

  不要做固执的人

  慢慢地过吧

  因为不会出现奇迹

  所以未来只是憧憬

  我写完在QQ上发给向丰收,说是从网上摘抄下来的,问他读了感觉如何。他发来一个狂抓的表情,说这也叫诗?内容肤浅没深度,诗体也很过时,你别看这么晦气的文字好不好。我听了立马儿下线。

  郙城的气温骤降时是很吓人的。风吹得鬼哭狼嚎地,人走在街上立马儿变成一把脆骨,稍有不慎摔上一跤就是粉碎性骨折。两人站雪堆里说话,还没传到对方耳朵里话就结了冰,挂在空中半天都不下来。

  齐齐也不爱出门了,下班后匆匆回家,抱着韩剧看得天昏地暗,尽管家里那老太太的脸也是零下一度,但总归没外面的温度低;向丰收忙着期末考试也没有时间给我电话,考学生更是考他,分数上不去奖金就下来;静姐在重新装修店子,天天守着施工,好赶在春节后开张。雪下得猛的那几天,去各个县城的路也封了,这让我暗暗欢喜,一来我妈不再催我回去,二来刘明刚回不来省了我很多事。

  我的日子也变得简单起来。通常是下了班就在办公室边吃泡面边看电影,然后打个车回家,钻进被窝里看看小说,之后听听《人鬼情未了》,依旧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期间,李翠红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她还惦记着做头发的事情,看来情趣内衣发挥了巨大作用,让她更坚定了改造形象的信心。不过我那段日子情绪低落,没工夫理会她,于是亲热地喊着嫂子,我最近没时间,等有空了就给你电话。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过年。

  过年了!二零零六年的最后一天。我站在窗前,看着“除夕”这东西挑着大红的灯笼,穿着大红的棉袄,在郙城的大街小巷里到处奔跑。

  对于除夕我是排斥的,因为除夕象征团圆。团圆——单身女人最恐惧的一个词语。尤其陈红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唱得我胸口滴血,万念俱灰。

  尽管我在之前的三百多天里可以用酒精麻醉自己,可以去听震撼的音乐,可以去购琳琅满目的时装,可以去做香薰和肌肤保养,可以参加任何的名媛派对,却不知如何度过这最后的一天。因为我被这个热烈汹涌的气氛活生生地排斥出来,就像是一块寒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加入到火焰的热舞之中。记忆中曾有个让我惧怕的场景:上幼儿园,和一群小朋友围在一起玩丢手绢,玩得正起劲时,天黑了,大家突然全都跑回家,只剩我一个人还蹲在那里。这就是除夕给我的感觉,当身边所有的人都无法顾及到你的时侯,所有的充实与快乐都变得虚假。

  不知将几斗,销得此来愁。真他妈悲悯。

  手机不停地响,全是别人发来的短信。只是我对这些批量上传的祝福早已麻木。有个姐妹更离谱,还祝我“中秋快乐”,我给她回一条,说记得晚上要赏月。

  向丰收也给我发了一条,这小子怕是脑子出问题了,问我年后愿不愿意跟他处对象,我给他回了一条,说你有病。

  刘明刚总算发了一条短信。这家伙最近一直没给我电话,估计老婆看得紧。我看着他发来的“新年快乐”四个字,觉得很陌生,找不到一点被重视被宠爱的感觉。尽管我不在乎这份牵挂,但心里还是很怅然。这条短信,可能是他随手发的,他此时不会关心我快不快乐,开不开心,他正拥着老婆孩子在家里热热闹闹地过年。老婆和情人的区别就像是吃饭,老婆永远都是正餐,而情人只能是零食。

  我关了手机,靠在窗前,街景在我眼里模糊起来。想起我妈,他俩此时一定缩在沙发里,对着电视机和一个取暖器守着我回家。

  我抹抹眼睛,不管酒店今天多晚结束,我一定要回家。

  [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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