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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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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妈点了点头,跟下了多重大的决心,做出了多伟大的牺牲似的:“妈跟你去。” 阳光下,我妈眼角的皱纹有如刀刻,丝丝白发熠熠发光。我抱紧了她:“对不起妈,您这么大岁数了,还得跟我跑到那么大老远帮我带孩子去,没法跟我爸享福,也没法住新房。到了那边,也许我只能租个巴掌大的地儿,对不起了妈。”我妈抚着我脑后的头发:“傻姑娘,跟妈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妈对你就一个要求,你答应妈就行了。” “什么要求?”我打趣她:“您总不会让我到了上海给您租个跃层吧?” “去你的。妈就是要你跟刘易阳好好的,等你们俩没事儿了,咱就回来。” 未了,我还是没瞒过我妈,就像刘易阳也瞒不过他爸一样。他们比测谎仪还厉害,也许只要我们的言语中多了一个语气助词,或慢了四分之一的节奏,又也许只要我们的肌肉张力有些许改变,他们就能知道我们撒了谎,掩藏了那些说不出口,却心如刀割的尴尬。 在我去上海的前一天,陈娇娇和崔彬把房子买下来了。陈娇娇当着我的面儿把崔彬撵走了:“今天我要和童佳倩话别,你回避吧,明天咱俩再庆祝买房。”崔彬恋恋不舍:“把刘易阳叫出来,咱一块儿连话别带庆祝不好吗?” “哟嗬,不听我话了?你惦着离婚是不是?”陈娇娇身材虽娇小,但气场却磅礴。 等崔彬都走投影儿了,我才回过神来:“离婚?你们俩结婚了?” “嘿嘿,也不算吧,就是前两天把证儿领了。”陈娇娇挽上我:“去哪?打电动如何?” 我无所谓,扭了扭脖子,也分不出是反对还是颔首:“把证儿领了,还不算结婚?” “拜托,得等到请完了酒席,度完了蜜月才算大功告成。在那之前,还得照婚纱照,买戒指,买衣服买鞋,装修买家具天哪,好多事哪。” “那要照你这么说,我和刘易阳,是不是都不算结婚了?我俩就光领了个证儿。” “以世俗眼光来看,确实不算,可从法律角度上看,又算。所以,好像,你是不是可以去状告刘易阳与孙小娆通奸啊?” 陈娇娇心血来潮。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童佳倩己失去了年少时的自傲和刚强,已走完了那不管骨子里是不是优良,但外表却一定要光亮的倔强岁月。若是从前,就算我的两排牙齿叫铁锨撬光,我大概也不会将自己的血泪婚姻吐露只言片语,可如今,我已然可以用三言两语提炼精髓,且面不改色:“我要去上海了,因为刘易阳跟孙小娆上过床了。”陈娇娇听我说这话时,反应滑稽极了。她手上的保龄球咣当当就掉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神,来了一句:“我的妈呀,幸亏没砸着脚。” “有什么好告的?法官会让他赔我钱吗?何况他也没钱了啊,他那点儿钱,全给你添砖加瓦了。” “哎,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缺心眼儿呢?这种事儿,他怎么就能跟你交代了呢?” “因为我要他坦诚,说既往不咎。” “你也够缺的,要男人坦诚有屁用啊?到头来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女人只该要男人爱自己,然后让自己掌控财政大权存折,房产证,车主,都得是自己。” “我记住你今天的话了,我倒要看看,等有一天崔彬变了心,你抱着那些写着你名字的身外之物是哭还是笑。” “至少,那些身外之物不会便宜了奸夫淫妇。”陈娇娇的措辞真是到位。奸夫淫妇,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刘易阳和孙小娆。 “得了,你也甭跟我说这些了,反正刘易阳的身外之物总共也买不了仨瓜俩枣。”丈夫的赤贫倒在这儿化为优点了,至少,不至于让后来人占去便宜。 陈娇娇掏了一百块钱,买了四十个币回来:“就这么多啊,玩儿完了就走人,我还得还房贷呢。”“就你这样,还请酒席,度蜜月呢?快省省吧,除了房贷,你还欠着我的呢啊。”“价位可以低,但步骤不可以少,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还不得走个全场啊?”“好好好,你这价位肯低下来,就算是他崔彬三生有幸了。” 我和陈娇娇占了台射击游戏的机子,投入其中。“你还记得吗?上大学那会儿,刘易阳跟一女同学演话剧,抱了一下,结果你拉我出来打电动,把人家那摇杆生生给拔出来了。”陈娇娇日事重提。而我也有的提:“哈哈,那你呢,前年还是大前年啊,你嫌人家崔彬情人节出差,拉我出来打电动,结果把那按钮捶得再也弹不出来了。” “那今天,你想毁哪儿啊?”陈娇娇瞟了我一眼:“我奉陪。” “哪儿也不想毁。”我心平气和。 “童佳倩,原谅刘易阳吧。”陈娇娇紧盯屏幕:“人无完人,谁都有阴暗面,谁都有秘密。” “我没有。”我的小人儿虽己气血不足,但依日神勇恋战。 “那怎么着?你也红杏出出墙,跟他打个平手,谁也不欠谁?”陈娇娇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我犯不着因为他作贱自己。” “童佳倩,你更犯不着自欺欺人。你自己心里门儿清,你早晚得原谅他,要不然,依你那暴脾气,早跟他离了,哪还用得着拖着小的老的跑到上海去?你听我的,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去上海住上个把月,也算是给刘易阳个教训了,然后,你们俩继续恩恩爱爱过日子。”陈娇娇一不小心,小人儿中弹身亡,于是专心致志对我说教:“他不是跟你表态了吗?他爱的是你。 你就大人大量吧,免得让那小狐狸精得了逞。” 陈娇娇说了这么些,至少有一句是对的,那就是我早晚得原谅刘易阳,或者说,我如今还真没打算跟他离婚。不是不想,是压根儿不敢想。前些天,刘易阳睡在公司,我之所以还能在家成眠,就是因为我知道他早晚得回来,这人只要一有盼头,日子再难也能坚持下去,可如果离了婚,我该去盼什么?盼着来个新的自马王子重新闯入我的生括?把脸红心跳,拉手亲嘴再重新玩儿一遍?我一个哆嗦,小人儿牺牲了。 “唉,对了,刘易阳对你要去上海的事儿,作何反应?”陈娇娇又投入了四个币 “他还不知道呢。”这些天,刘易阳下班就回家,买菜买肉,买面包买牛奶,而我一见他,就一句话:“你今天还是回公司睡吧。”这是我童佳倩最没种的一次,想快刀斩乱麻,无奈手软得连刀都举不动,想大人有大量,却又没那宰相肚,我就好像站在了独木桥的中央,前怕狼,后怕虎,于是只得维持原状。 “我的妈啊,你明儿就走了,他今儿还不知道呢。”陈娇娇大呼小叫,又中弹了 “我今天晚上告诉他。” 关于我的上海之行,我婆婆倒是早知道了,毕竟她天天过来呵护锦锦,也兑不了把我和刘易阳的恩怨情仇尽收眼底。我跟她说明了:“我和刘易阳之间出了问题,所以我打算去上海工作一阵子,还有,这事儿您先别告诉刘易阳,等有机会,我会亲自跟他说的。”我婆婆心中郁郁,却也无可奈何,这一是因为她从刘易阳的卑躬屈膝中不难了解,我所说的问题,是来自他儿子本身,而并非是我这个儿媳妇无事生非,二则是既然我为她保守了我公公的秘密,对他们二老的事不闻不问,那么她自然也只好任自我们两个小的自自发展了。所以终日,她就再度投入到与锦锦话别的事业中去了,好似我和刘易阳搬出刘家之前。 “如果他留你呢?拼命拼命留你呢?” “无所谓他什么匣应,影响不了我的决定的,我只不过是通知他而己。”我握紧摇杆,在枪林弹雨中穿棱自如。 “见识了刘易阳的下场,我更得把我的秘密带到棺材里了,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崔彬知道的。”陈娇娇的声音混在周围的喧哗声中,我只听了个大概。 我么说话,专心克敌。关于秘密的该说与不该说,我已失去立场了。魏国宁说了秘密,换得了良心的安宁和永世的遗憾,刘易阳说了秘密,换得了“坦诚”的荣誉和婚姻的岌岌可危,如此而言,我还真是要奉劝陈娇娇保持缄默了。虽说,陈娇娇的失身和那二位男士的风流有着本质的区别,但却具备着同一个性质,那就是身体的不洁。而我们这号称高等动物的人类,实际上却愚不可及,往往能原谅精神上的背叛,却不能宽容肉体的失足。真是可笑,死盯着那用不了一百年就会腐烂的躯体不放,还天天高唱着精神文明的建设。 陈娇娇跟我分别时,故意说了无关紧要的话:“咱俩可真行啊,技术见长,四十个币玩儿得手都快抽筋了。”我反对她:“那是因为咱俩老了,骨质疏松了。”不料,她话锋一偏:“是啊,都老了,所以你也别太斤斤计较了,早点儿把不开心的事放下,早点儿回来,我和崔彬眼看要修成正果了,你和刘易阳也不能掉链子啊。” 回了家,我一看我婆婆和刘易阳的耶两张脸,就明自了,临了临了,我婆婆还是给她儿子通风报信了。 “佳倩,回来了。”我婆婆笑得谄媚:“那个,我带锦锦下楼转转,你和阳阳好好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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