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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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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风给他起了个诨名:“阿童木”。说他又像儿童又很木,名字里恰巧又带个“童”字。

  我大乐,从此叫他阿童木。他的眼睛又圆又亮,额头上的发际线突出了一个尖儿,五短身材,雪白肤色,穿黑色紧身内裤的时候尤其是阿童木真人秀。

  “哎,阿童木比猪好呃。”在医院的中药房窗口,粟粟凑到我耳边说。

  “怎么看得出来?”我问。

  “刚才多热心的帮我拿药、装袋、拎包,猪连看都不多看我一眼!”

  我瞥她,“没准是看上你了。”

  粟粟捶我,“别逗了,阿童木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我好的?我是你朋友嘛。”

  过一会儿她又挨近我,嘀嘀咕咕的说,“猪呢,倒是什么都听你的,就是,怎么说呢,对你缺少那么点儿热乎劲儿,我没见过他几回都看出来了。”说着用肩膀碰碰我,“这次可要好好把握,你的脾气也真得改改。”

  我瞪她,“嘿,帮你拿几包药就把你收买了!”

  粟粟叫屈,“不是朋友谁跟你说这话?”

  我笑,“我知道。我改。他对我那么好,再发飙太没人性了。”

  “你们,呃,你和你的新男友,有没有发生,发生关系?”

  有一次见到猪,他磕磕巴巴地问。

  我本不欲回答,想了想,还是说:“当然。否则男女关系不健全。”

  “那,你们,嗯,在那个、那个方面,和谐么?”猪像个不老练的调查员。

  我点头,有意做出大方的神气,“很好。”

  猪哦了一声,很意外的样子。

  “其实,”我一字一顿,“如果你去做个小手术,也许会好些。”

  “不用,”猪激动起来,“我们,嗯,我和她,也很好。”

  我打量他几秒钟,随即一提嘴角,“那就好。”

  “奇怪,只有我们不行。”猪沉吟。

  “大概好比一把锁配错了钥匙。”我说。

  “其实,我又想过,以前我们都太年轻,换成现在——”猪看着前面,把侧脸对着我,沉默片刻,叹口气,“就像电影台词里说的,‘恨只恨相遇太早’哇!”说完笑笑。

  我也笑笑,没说话。

  换成现在,我们大概不太可能结婚。

  “哎哟,外头走廊的沙发上躺着个人,黑洞洞的,吓我一跳。”水晶惊叫着进来。

  当时凌晨三点,整个大厦只剩下我们一个部门在加班。

  我走出去坐在那张沙发上,阿童木睡眼惺忪的看着我,“能走了么?”他拉住我的手。

  “快了,最多还有半小时。都跟你说了不用来接,我自己打车回去。”

  他眯缝着眼睛,笑得像个慈眉善目的和尚,“这种时候我不来,要我还有什么用?”

  “太辛苦。”我摩挲着他的头发。

  “不辛苦。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睡不着。”他还是笑眯眯的。

  同事们起哄,说我运气太好,怎么别人都没有勤务兵在外站岗,只我有。

  “因为她有魅力嘛!”阿童木声音响亮,说得一点儿不脸红;我只好咬紧了后槽牙窘笑。

  事后,他把和我同路的同事一一送到家门口,最后我们回家。

  车上想起粟粟说的话,“阿童木对别人也好,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左手便不由自主的搭在他放在座椅上的右手。他左手扶着方向盘,转过头来,我们看着对方的脸,对面的车灯不间断的在彼此脸上划出月光般的弧线,一明一暗,一明一暗,眼睛却始终闪着光,黎明变得柔软而温暖,充满了热情的气息——那时嘴唇碰到了嘴唇。

  “真要命,”阿童木笑着说,“都忘了看路,后面的车要疯了。”

  “难怪美国立法,禁止男女在车内接吻。”我自嘲的笑。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档位上,用力握了一握,像是我们一起开车,朝着湛青的天空下一线白色驶过去,像迎着海平面上的一道浪,那时破晓的方向。

  “我想去海边。”

  下午,走在烈日炎炎的大马路上,我自言自语。

  “那我们走。”阿童木说。

  “现在?”我诧异,这不是计划内的事,一切都没安排好。

  “现在,”他拉着我的手一直走。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他的像心脏般一跳一跳的。握着他的心,我觉得脚下的陆地异常坚实。

  那天晚上,我们肩并肩坐在海边看远处的渔火——原来安全与自由夹杂在一起的滋味相当销魂。

  有个老故事,说国王要处死一个囚犯。囚犯大喊:“留下我,三年之后我可以教会您的马上树!”于是他活了下来,活得很快乐。旁边的人替他忧心忡忡,“三年后如果马不会上树,你怎么办?”那人耸耸肩,“也许那时马已经死了,也许国王死了,也许会遇到大赦,也许战争把一切都打乱了,就算这一切都没发生,也许马真的上了树呢?”

  我总觉得这个教马上树的家伙很像阿童木,脸上隐隐刻着一行大字:“放松,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适合蕾丝衣裳,那不是你的感觉。”阿童木喜欢我素面朝天穿大T恤运动裤,他不说我漂亮只说我帅。

  “你像个菠萝,外表坚硬多刺,其实有着甜美多汁的芯。”有天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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