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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常常,他们只有十公分的距离,甚至,她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但是她不敢抬头,在这个有些湿热和暧昧的八月里,她莫明其妙地觉得那么欢喜又那么悲伤,偶尔的眼神交流,她会避开,再不避开,她怕自己又会晕倒。

  难道自己爱上了这个叫若隐的男子吗?不过二十多天前在地铁里遇到,甚至说过的话不过十句。但她喜欢看他出了地铁迎着风走的背影,有点孤独有点寂寞,有一次,她正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回了一下头,然后展颜一笑,那笑里,竟然有着那么多让人回味的内容。

  再回家,她从后面搂住灿然,灿然,我们结婚吧。

  灿然说,别闹了,我们才刚站住了脚,怎么可能?

  她的眼泪,泅进灿然的衬衣里,灿然说,神经兮兮的,怎么了?掰开她的手,一个人去打电动游戏。

  有五天,她没有去坐地铁,一个人换公共汽车,正热的天里,站在艳阳下,想着地下铁里看线装书的人,忽然想掩面。

  八月的最后一天,她又去了地下铁。

  见到他,他说,来了?怎么好多天没有来?病了?

  小米呆呆看着他。他也着着她,好像有一生一世那么长,其实不过几秒种吧。

  我等了你五天,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不要说。小米说,不要告诉我。她内心里挣扎着,我有男友了。她说。

  他笑了,我下周就走了,去法国,谢谢你让我在这一个月遇到你。因为每次与你的相遇,你都象一阵清风吹在我心头,还有,你那件紫色的裙子非常漂亮。

  小米都忘记什么时候穿了紫色裙子,而面前的男子却记得他的紫色裙子。

  眼泪浮上来时,地铁到站了,他走出去,她继续往前走,在车开门的刹那,他忽然大声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米的眼泪哗就下来,门关上了,她在地铁里嚷着:我叫小米,我叫小米。

  所有人全看着她,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笑着说,姐姐,我叫大米。全车厢的人都笑了。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小米出了地铁时才发现,秋风好像是来了,从腿下钻进去,一阵凉似一阵,短裙子在风中显得那么瑟瑟,她抱了抱肩,觉得有点冷,她知道,这冷,全然不是天气的事情。

  小米的八月,像烟花一样散去,甚至留下的痕迹极少,如果有,也是那关怀的眼神和线装书的味道,还有那个有了温度的名字。若隐。

  三

  六年之后,小米已在香港的一家公司做主管。六年是多长?她倒真是不晓得,但六年的改变却那样真实,她一直努力,读了MBA,又来了香港,和灿然分了手,是因为半年之后小米在自己家的床上看到了另一个女孩子,灿然老总的女儿,用小米的话来说,不过三分姿色的一个女子,却让灿然对五年的感情说了再见。

  之后,她又谈了若有若无的几次恋爱,开始的时候淡,结束的时候更是觉得寡味,她再也没有地铁里那份爱和忧伤,常常,她会想起那个看线装书的男子。

  后来,她到香港,过着单身的白领丽人的生活,一个人去中环逛商店买东西,去书店也喜欢看那些古旧的书,日子一天天过下去,香港的爱情不似《倾城之恋》中的香港了,后来遇到了美国回来的汉瑞,汉瑞说,小米,我们做个同居情人可好?

  小米说,汉瑞,我只想找个人天荒地老。

  汉瑞说,小米,你好像不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你白白用这么好的包和香水,还有你那巴黎的粉底,也没遮住你的那份古典,可惜,能欣赏古典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大家都在找一份快餐爱情吃,你太古怪了。

  小米轻轻弹掉手上的烟灰说,汉瑞,你要相信,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相信地久天长的人。

  那日去中环和一个客户谈生意,约了在蓝夜咖啡吧,那里气氛是极浪漫的,她喜欢那种淡雅和清幽,那里还有好多印刷精美的杂志,铜板纸,很多前卫而时尚的东西浮在纸上,非常美丽的文字和图片。

  等待客户的时候,她常常会随意翻翻那些杂志。那天也是如此,忽然,她的目光停住。

  是一张美丽的画。那地铁里站着的女子,那穿紫色的女子,那眼神里有绝望和爱的女子,不是小米,又是谁?很久很久,她的眼泪落了下来,画底下是作品的名称--《小米的八月》,急急的泪似洪水决堤,作者是压在心底里那么多年的名字。若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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