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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读笔记(三)

  妾的名称最早见于《礼记·曲礼》:“天子有后,有夫人,有世妇,有嫔,有妻,有妾。”这里的妾是狭义的妾,以妾与妻并称则是到了后来的事。《礼记·内则》上说:“聘则为妻,奔(凡男女结合不经正式聘娶婚姻仪式者,都称为奔)则为妾。”这就是说,关于妻妾的区分,妻必须明媒正娶,纳妾可以不拘礼数。清律在“妻妾失序”的条文注解里说:“妻者齐也,与夫并体之人也;妾者接也,仅得与夫接见而已。贵贱有分,不可紊也。”这说明妾只能侍奉左右,是正妻的侍女奴婢,身份、地位等都很卑贱。对妾的称谓历朝历代都有种种卑贱的名称:如夫人、小夫人、小妻、下妻、次妻、庶妻、旁妻、小妇、嬬、媻、侧室、偏房、小星、簉室、属妇、逮妇、副室、副房、二相公娘、小家眷、小老婆、姨太太、小蜜、二奶等等。

  §第四章 阿灿“甘愿”让男人包养

  (一)

  阿灿是我“企街”时认识的小妹。

  “企街”原本是粤语中闲逛的意思。对于一个入住海湾村考察“二奶”现象的人来说,“企街”是工作中的一个很重要的部分。我曾利用年前节后的几天时间,整天“企街”,目

  光在一个又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上逡巡,至少可以说,已经大体掌握了村中“二奶”们的穿戴习惯。

  她们最大的本钱就是年轻,这一点,从她们那白里透红的皮肤上就可以看出。她们的打扮一般分为两类,因而也构成两个极端:时髦与随意。

  所谓时髦,的确是需要身体本钱的,当日深圳的气温为10摄氏度,我穿一件皮衣,两件羊毛衫。而她们有的仅穿一件内衣,外罩一件黑色风褛;有的大胆袒露前胸,突出胸前乳沟,外披一件橘红太空服,欲盖弥彰;更有的干脆将两只漂亮的白胳膊露在寒风外,仅在手臂上戴了一段小半截的黑手套。说她们“招摇过市”并不过分。

  另一类型就是随意,简直就是不修边幅。她们往往将各类睡衣睡裤穿到街上,睡衣外仅加一件薄薄的太空棉背心,拖着夏日才能见到的凉拖鞋,让人不得不佩服她们把公共场所当作自家内宅的本领。

  因为年轻,所以无畏寒冷?或者说,为了某些目的?

  (二)

  1月17日,星期三,也就是腊月二十三这一天,下午2点左右,我去美容。外地女子绝大部分山一程水一程地赶回内地老家过年去了,村里人烟稀少,偌大的美容厅内只有我一人在洗脸。美容师长得妩媚动人。我在村里住久了,竟疑神疑鬼起来,觉得她也是一位被港人包养的“二奶”。

  她并不避讳有关“二奶”的话题。她说,由于过春节,大部分“二奶”都回去了,香港男人过年过节注定要跟大婆一起过,“二奶”们别无选择。一般情况下,“二奶”们会在这个时间,也就是中午至傍晚六七点间来美容美发,7点过后,香港老公要回到村里,她们一般是不大出门的。美容师说,当“二奶”的特别热衷于美容,与其说她们是为了留住匆匆而逝的青春容颜,还不如说是为了留住身边男人的心。有一次,一个女仔凌晨两点赶来美容。她刚从牌桌上下来,这才想起老公第二天开车路过会回家看望她,她不得不换一副容光焕发的面孔去讨男人的欢心。美容师边做美容边陪她聊了许久,直到4点半钟那女仔才回家睡觉。

  做手部按摩的时候,我更清晰地看到美容师的脸,那是一张单纯的漂亮的脸。我问她,我们都是女人,你就说实话,假如有可能,你会不会让人包起来?为了引出她的话,我装作直率的样子说,我是会的。

  她想也没想就说:“没有人包我,即使有人包,我也不会。我一个月可以拿1500元,在这里还包吃包住,可以养活自己,给人一包,什么都要靠别人,多不保险呀!”

  她说,她也同情她们,她们大多来自农村,无一技之长,涌进城来淘金,其中一部分人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被逼无奈,才做人家的“小老婆”。

  临走时,美容师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让我去找一位叫阿灿的女子聊天。阿灿满脸是痘,常来美容,和美容师是好朋友。

  (三)

  见到阿灿,我刚说是某某介绍来的,两人相互一望,禁不住嘻嘻笑了起来。我们在“企街”时迎面相遇过多次,互相点点头,好像也搭讪过几句,只是没有交谈过。

  阿灿果真满脸粉刺,剪了个娃娃头,眉眼还算可以。她并不袒胸露怀,穿了件米黄色的太空衫,上衣衣领还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像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下身着花格呢大摆裙,裙幅度几乎有360度,足蹬仿皮米色靴子,整个人距离时尚起码落伍5年。当她每次向我走来时,我几乎都将她认成一个小保姆。

  傍晚,在村里那家最好的西餐厅里,我请阿灿吃晚饭。我要了两份煲仔饭,阿灿选了香菇鸡块,我要了咸鱼肉饼。就在有意无意的交谈中,阿灿说出了自己的往事。

  回到住处,我根据暗藏在手提包里的索尼采访机的录音,在日记本上记录整理出阿灿的故事——

  你问我是哪里人?我来自贵州一个贫穷的小镇,今年26岁。爸妈都是农民。下有一弟二妹。大妹也到深圳打工来了,在布吉某厂当物料工,每月能挣几百元。弟弟还在家乡上高中,小妹在念初中。

  我上高一时,我家穷得再也不能支付我上学的费用了,不得已我就退了学。听人说深圳是个花花世界,好赚钱,我就跟着村里一个男孩,拎着一床被子,南下打工。进关时,我是扒铁丝网进来的。听老乡说沙头角一家工厂招工,我就去见工。

  那天,见工的年轻人真多啊!里三层外三层,我好不容易挤进去,看见招聘栏上一行行新兴的行当,我心中好奇得很,有“车工、焊工等等”,我什么也不懂,就在“大烫”一栏上签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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