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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又过了一个小时,四个人已经出现在飞往深圳的班机上,冯彪和孙天福坐在一起,竹子和金老板跟他们不在一排,而是在他们的后面,也是坐在一起——孙天福用小得几乎无法听见的声音对冯彪嘀咕说:这是竹子代大家换登机牌时有意作出的安排。起飞前吃饭时,冯彪多喝了两碗汤,起飞不久就去了一次厕所,普通仓的厕所是在飞机的后部,他起身回头时便一眼看见了后排座位上那一老一少的男女:竹子已经将头侧靠在金老板的肩上,又是一副怨妇般的表情……

  经过两小时四十分钟的飞行,飞机降落在深圳黄田机场。在前来接机的人中,有“瘦老三”和杂志社驻深工作站的两名工作人员。乘车到达一个度假村,安顿下来,稍事休息,冯彪和孙天福被安排在一个房间,老板和其他人甚至不和他们住在同一座小楼里……晚饭时间,在餐厅的一个包间中又见到了“胖老二”,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她在安排的——冯彪和孙天福这下便愈加清楚了:原来老板的“家眷”已经提前到此,看来金老板确实是来度假的,而他们两个受邀参加的是人家的“家庭聚会”……

  晚饭时的气氛很热闹,但这种热闹完全是家庭式的,与这两个多余的男人无关,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们只顾埋头吃自己的。在这个过程中,他俩的一小点用途在于:当老板需要当着他的“家眷”们高谈阔论文化乃至文学的时候,这两位“作家”便成了说话的对象,并在随声附和中成为这个小氛围的构成部分——在此一点上,孙天福显然要比冯彪做得好,他似乎更懂得在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能给老板助兴。

  吃完晚饭这一行人便乘车去“世界之窗”看演出。头一回来到这座十分现代化的城市,在几小时内身上的羽绒服已经换成了衬衣,冯彪感到有点恍惚,置身在这流光溢彩和歌舞升平的环境之中,对他刺激最深的倒不是满台艳光四射的中外美女,而是舞台后面那个仿制的埃菲尔铁塔上的倒计时牌:“今天是1998年12月31日”、“距新世纪还有365天”——哦!“新世纪”——这三个诱人的字一下子激活了一个文人的想像力,他想得最多的是:明年的今天,他在哪儿呢?在等待“新世纪”到来的时刻,他会和谁在一起?那时候的自己与现在相比会有什么不同?“明天会更好”则是一定的吧?

  人的想像力其实是非常有限的,跑不了很远,因为所有的想象也不过都是从眼前的现实出发——这时候他所产生的冲动是要给北京——给莎丽打上一个电话,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换了一个场合他才找到机会。“世界之窗”的演出看完后,这一行人去了不远处的“欧风园”唱歌——那是一群仿欧式建筑构成的娱乐城,到达歌厅之后,冯彪借上厕所之机从一个偏门来到室外,发现这里很有圣诞和新年的气氛,他站在一片用人造雪铺满的“雪地”上给莎丽打电话,这个电话让他感到温馨,此刻,莎丽是和女儿一起在父母家中,吃了晚饭,正看电视……他告诉莎丽自己在这一天里忽然飞到了深圳,莎丽则直问他什么时候能去北京,他说春节——说这个年他一定在北京过。也许是对方所处的环境使然,这个电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久……

  打完这个电话,他就全心投入到玩中去了,疯狂地连唱了好几首歌,还和歌厅长驻的一位十分妖艳的女歌手合唱了一曲老情歌《请跟我来》——老板让他和孙这两个男人同来度假,不就是为了活跃气氛吗?把他和他的“家眷”们逗高兴了就是他们俩此行的使命——孙天福也一定深知这一点,五音不全素来不喜卡拉OK的他也上了台,一首难听至极的《说句心里话》逗得这些娘们儿前仰后合,有人甚至当场笑出了眼泪!

  新年的钟声忽然敲响了——在人人等待的这个时刻到来前后,被他们包下来的这个小歌厅里却迸出了一个与喜庆的乐章极不和谐的音符——始终不怎么活跃唱也专唱忧郁情歌的“怨妇”竹子一直独自喝着红酒,到了这时也终于喝高,哇哇大哭起来,对着每一个上来劝慰的人都喊——

  “你说,我老公为什么不肯和我同房?!”

  第四年

  158.到红灯区体验生活

  “这号烂婊子!她还有脸问别人?烂得连老公都不愿跟她同房!”

  当晚在深圳,回到度假村,一走进两人同住的小楼的房间中,孙天福便将门锁死大骂起来,还真动了情绪,从这个“烂婊子”出发,又挨个儿将这个“婊子系”数落了一遍,抖落出一串为冯彪所不知道的“脏事儿”来……

  这天晚上,他俩还谈到了他们的女同事素素——作为这个著名的脏地方尚有好女人在的一个例证。也许他们无法不谈到素素——因为他们来此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把他们刺激坏了!金老板喜欢叫人陪他吃饭——自然,这人绝不是乱叫的,意味着老板的看重,并作为一种“奖赏”。有天中午,叫到了素素——是第一次,可是素素没有来,老板有些尴尬,心领神会的孙天福马上拿出手机来打,发现素素还在编辑部并且还没有去吃饭呢!他“命令”素素马上过来,不想对方却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我不爱吃这种饭。”

  谁敢怠慢或是拒绝老板请的饭啊?!素素成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她也一下成了大家私下议论中的“牛人”——而在此前,沉默寡言离群索居的她只是别人眼中的“怪人”……

  “古话说得好:无欲则刚啊!”孙天福靠在床头感叹道。

  冯彪发现,在基本的善恶是非观以及对杂志社诸多人事的看法上,孙和自己并无二致,可两年下来,他却越发感到他们的不同,郝强还在的时候,说过多次的一句“名言”是:“连孙教授都认为是坏人的,一定是坏人!”——后来,当孙天福临阵倒戈背叛了他之后,冯彪很想问问他是否愿意收回这句话,但终于没有说出口。孙天福做《豆蔻》主编的这一年中,也是不乏劣迹,其中广为人知的一件恶事是:他手下的一位男编辑,也写一点小说,因为说过“孙天福是金老板的一条狗”又在本社说过“孙天福是余天野的一条狗”的话,被老孙怀恨在心,借故把他开掉了——开掉了也就开掉了吧,也算那小子嘴贱而罪有应得。可那小子走后,孙天福却盯上了人家仍在《豆蔻》编辑部工作的女朋友,老约这女孩到顶层的平台上去“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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