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79)_伊沙

七九

　　111.归途中的女人

　　要不是江林那熟悉的声音忽然而意外地从他的手机里冒出来，告诉他已从日本直接飞回本城来度寒假来过年，冯彪不知道还会在北京呆到什么时候，他有点乐不思归了。

　　按照给定的“单飞”待遇，回去就只能坐火车了，他立即买了一张尽可能早的软卧票。离开的那个下午，关系最铁的一位作者专门开车来送他，站在北京西站的入口处，回头再看一眼北京的街景，真还有点恋恋不舍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实在是很喜欢这座城市，并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还会再来的！经常会来的！

　　上车后他笑着发现：和自己同一个软卧包厢的竟是清一色的三名女士，而且中外都有，他占据了其中的一个下铺，一位胖胖的女学生模样的，在他头顶的上铺，一上车便上床，盖上被子大睡起来；与他相对的下铺被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妞所占，那个外国妞很年轻，从装束上看，像是一个孤身旅行者，在她头顶的上铺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白领丽人”（他觉得她从形象到气质都很符合这个词）——这位“白领丽人”显然属于经常出门在外见多识广那种类型的，一上车便和软包里的所有人都打了招呼，跟冯彪这位惟一的男士的招呼是无言的：只默默但是热情地点了一下头。一下进入这个狭小的空间，见周围全是女人，令冯彪感到了一丝无所适从的别扭，躺着不行，坐着也累，进去不久他就撤出来了，在车厢与车厢之间的吸烟处连抽了两根烟——烟已换成了北京的牌子：中南海，在火车开动之后再最后看一眼美丽的北京城，之后，广播里便传出餐车已准备好晚饭的通知……

　　他在餐车用餐时尽可能地多耗时间，回到包厢时见那“白领丽人”和那个外国妞正一边吃着削好的苹果一边用英语交谈，相谈甚欢，那个中国女人的英语相当好，越说话越多，越说越复杂，他靠在床头听了一阵儿便觉出累了……闭目养神，眼前便涌现出两周以来在北京的一幕一幕，如果说堪称完美的此行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便是他所碰到的一个女人——是他在央视采访过的一个著名的文化节目的女主持，近乎完美的采访完了之后，她显然对他有了好感，便说择日可以一起喝咖啡，他们便一起喝了一次咖啡，遂聊得更加投机，她说可以开上车和他一起去京郊的某个度假村去玩，这让他一下子想多了，陷入了犹豫，其实是自卑，人家的意思也许并没有那么远，那么直接，可他马上想到的是：人家是谁？他是谁？于是喝完咖啡分手之后便没有再主动打电话给她，错过了此次北京之行惟一的一次艳遇良机，有些好事当时错过就可能是永远错过了……

　　回想起这件事令他的情绪出现了一时的沮丧，起身走出包间，去了一躺厕所，回来之后便睡下了，只脱了鞋子和外套，将被子胡乱拉到身上……在他睡下之前，那个外国妞也睡下了，除了一双旅游鞋，什么也没脱，穿着那条脏脏的牛仔裤便睡了，躺下便着。最为精神的“白领丽人”看见大家都睡了，也只好作此选择，她在出去了一趟（八成是去厕所）之后，回来时将包间的门锁好，然后身姿轻灵地爬上了她的上铺，打开自己的床头灯之后对已经躺下尚未睡着的冯彪说：“先生，对不起！劳驾您起来一下关一下大灯好吗？”他立即起身照办，只穿袜子走到了门边把灯关了，她还不忘说声“谢谢”。

　　重新躺好，他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到她在临睡之前的所有活动：坐在铺上，动作很快地脱去了外裤和毛衣，一身白色的紧身内衣凸现出她前挺后撅的完美曲线，她的欧化身材似乎比下面那个外国妞更像是个外国妞，没说的，这个女人很女人，临睡之前，还将一些护肤品之类的东西噼噼啪啪地拍在脸上，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灯光之下轮廓清晰的面孔显得更加妩媚……床头灯被她关了，完全的黑暗中，还能听见她在被子里面继续动作着，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冯彪判断她是在进一步地脱着身上的衣裤——这真是一个一点都不亏待自己的享乐主义的女人啊！连旅途中的一晚也毫不将就，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让他十分欣赏！

　　夜里他还起夜一次，在黑暗中找鞋的那点儿动静惊醒了上铺的“白领丽人”，她打开了她的床头灯，他这才找到了他的鞋，穿上鞋朝门走去时他也没忘说声“谢谢”，眼睛的余光注视到的一切证实了他在黑暗中的猥琐猜想：她显然已经脱至更少，一条赤裸的长臂伸在被子外面，另一条裸臂则将身上的被子紧紧地拉至胸前……从厕所回来，她的床头灯还开着，分明是在等他，待他躺好，灯便熄了……

　　早晨七点半钟，列车抵达终点站。准备下车那阵儿，“白领丽人”和那个外国妞先是用英语谈论那个女学生模样的乘客在夜里何时下的车（她并未坐到终点），然后问冯彪是否知道四季青饭店，说那个外国妞已经提前定好要去入住这家饭店，冯彪忽然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来，不但要把外国妞送到那家饭店，还要将“白领丽人”送到她要去的地方——让他更有动力的显然是后者。

　　“白领丽人”也不客气，于是三人一起出站，穿过广场，上了一辆出租。

　　这辆出租在早晨的城市中绕了一个大圈，先将外国朋友送到位于东郊的四季青酒店，再送中国同胞——“白领丽人”准备下榻的一家五星级的老酒店已经离他所在的杂志社不远，到达之后，将她的行李提到宾馆大堂，看着她登完记，临别之前冯彪拿出自己的一张名片给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打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

　　112.江林=吃饭+洗脚

　　在回家的出租上冯彪就用手机给江林打了电话，这小子还没起床，他们约好中午在市中心新开的一家塘坝鱼店见面，江林说：“你请我吃鱼，我请你洗脚。”

　　回到红杉小区的家中，将行李放下，冯彪马上下楼，走出小区，吃了早饭，然后打车去了单位。除了携妻回老家躲避地震连带过年的陈卫国外，其他人还都在，刘明明两周不见如隔三秋，分外亲热地与他说这说那，还陪他一起办完了出差结束后的所有手续并补领了一个月的工资，领到三千元的固定工资和最终省到自己手里的几百块钱出差补助，他才感觉到自己升任的这个“官”是值钱的，生活在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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