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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两人来到房间,放下行李,坐下来喝了一会儿茶,那中年男子先是来了一番简短的自我介绍:姓郑,在本城的一家出版社做编辑工作,从《豆蔻》创刊的八年前起就开始为之撰稿了,专事风月谈式的闲逸文字,算是一位资深作者,还称金老板是他交往多年的老朋友。介绍完毕,也许是自觉唐突,这位老郑也立刻将自己主动要与冯彪接近的理由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说大作家余天野也是他的老友,某日在余家,余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冯彪的人,他说不知道,余拿给他看在深圳编辑出版的一本十分精美甚至有点奢华的文化杂志,上面刊登了一篇批评以他为首的“文学秦军”的文章,该文作者署名为“冯彪”——这篇文章确实出自冯彪之手,本来是给《文化生活》写的,但写好之后却在发表之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郝强倒是没有二话,甚至读来兴奋,直说骂得痛快,是看二审的孙天福在私下里说服了金老板,最终由金老板出面阻止了这篇文章的发表——这一切缘自孙天福的私心,因为他是要在本省的官文场中混的人,余天野这些当权派他是得罪不起的:他本来是当作自己的一点资本告诉给那个文学圈的人,他是在《文化生活》杂志负点责的,所以如果文章发出,他就脱不了干系。

  在本杂志没发,冯彪就寄给了向他约稿的那家深圳杂志(这半年来他所收到的这方面的约稿是越来越多了),于是很快发出。当时在余家读完这篇文章的老郑,表面上应和着余的愤怒跟着骂了两句之后,心里面却认为该文写得好——是那种言辞犀利但又很讲道理的严肃批评。后来,在前去他那儿取他稿子的一位《豆蔻》的女编辑手中获赠了一本《文化生活》杂志,遂又读到署名“冯彪”的文章,再次加深了他的良好印象,从此他便有了阅读《文化生活》的欲望了,只是为读冯文,自己在报摊上买来读,越读越高兴,直到今日终于得见作者。初次见面,老郑对冯彪人的印象也可谓是好极了,他用一口地道的秦腔直言相告道:

  “在车上我一直留神注意着你呢!别看你说话不多,但就在那很少的几句话里头,我就能够听出来:你是个很有智慧的人!跟这一车人不在一个档次,真的……”

  冯彪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陌生人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遂提议先洗澡,然后一起到街上去转转,看看延安的夜景——他对老郑坦白他是平生头一回来陕北到延安,没想到老郑竟然也是。冯彪谦让老郑先进卫生间去洗,结果自己反倒没有时间洗了,因为正在这时有人敲门,是陈卫国带着两位外请的女作者串门来了……

  冯彪请进来的三人落座,坐下之后陈卫国便开起了玩笑:“冯彪啊!跟你比我是知名度不够呢还是魅力不足?打今儿早起,一路上我说了多少笑话?讲了多少故事?可全是白搭,白费口舌,人家这两位小姐刚一住下洗漱完毕就求着我带她们来找你,说是要跟你聊天,探讨有关文学的若干问题……”

  冯彪这才正式地与那两位女作者打了招呼,最初的视觉印象(包括白天在车上回头时所获得的)是:一个姓韩,年纪很小,是个在读的大学生,来自南京;一个姓黄,是个年近三十的少妇(?),来自大连。

  谈话间,老郑已经洗完出来了,用梳子梳着湿漉漉的头发。冯彪便再次提出了刚才面对老郑一人时的建议,博得两位女士的热烈响应。于是便出了门,穿过走廊已经走到大堂了,陈卫国忽然止步,说他不去了,还有事儿——冯彪判断这是因为刚住下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去“领导”郝强的房间点个卯,心有不安,便未加劝阻。

  两男两女一起来到黑夜中的延河大桥,望了望浓浓夜色中看不清楚的宝塔山的山影;然后就往回走,在回去的路上走进一家茶室,边喝茶边聊天呆到了将近十二点才回去,其间冯彪话仍很少,老郑倒是话多,还有那个姓黄的少妇,相当能说,眉飞色舞,能言善辩,还将冯彪所发的那些批判文章逐一批判了一通。

  回到宾馆,进了房间,已很困了,冯彪甚至忘了洗澡便脱了衣服倒在床上,他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喝茶太多谈性正浓的老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小冯,你桃花运盛,女人是你一辈子的麻烦……”

  81.“我想和冯彪住一屋”

  第二天上午在延安,早饭后专门安排了对宝塔山、杨家岭、枣园等几个著名景点的参观活动。临近中午方才继续北上,三点多钟才到达因相对而言的富裕而被称作“陕北的小香港”的绥德县城吃午饭,三车人已经饿坏了,大吃一顿后继续前进,到达榆林市时又是晚七点。

  与头一晚在延安时相同的还有:住的地方竟然也叫八一宾馆。

  下了车,这一行人还是堆在宾馆大堂等待分配房间并领取钥匙,和在延安时一样:负责这档事儿的是杂志社的一位女办公室主任,谁和谁住基本都是由她定好的,但也可以两两自愿组合,就在这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有个女的——是小美女丁丽丽忽然一本正经地高声叫道:

  “主任,我想和冯彪住一屋!”

  惹得全场一片哗然。陈卫国、齐自立为首的有几个男的开始起哄……

  冯彪将丁丽丽此举基本正确地理解为:这是她有意想叫她的情人方海难受一下,因身为杂志社财务室主任的方海的老婆也来了(一直在另一辆车上就座),理所当然,天经地义,这对合法夫妻将同居一室(昨夜在延安时就是这样),丁丽丽有点吃醋,所以才虚张声势,借此排遣郁闷。为什么喊出的是冯彪?则只有丁小姐本人心里清楚了……

  “冯彪!”万分尴尬之际,是主编在叫他,并问道:“你睡觉打呼噜不打?”

  “不打。”他如实禀告,还幽了一默,“女人说我睡觉安静得像个女人。”

  “那太好了!咱俩住一屋,昨晚我和余胖子住的——可是太惨了!就像在动物园跟大象睡了一夜,到天亮才睡着一小会儿。”这个情况主编已在今天的车上当做笑话跟大家讲过一遍了,但忽然提出要跟他住,也是为了让这个尴尬的场面自然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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