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50)_伊沙

五〇

　　冯是心里揣着齐嘴里冒出的“我们”二字回到家中去的：“我们”指的是谁？能是谁呀？——一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进屋时他也还是傻了：给他来开门的是齐，而那位眼青未消的女编辑就像女主人一样正在厨房中动作熟练地炒菜，嘴里还亲切地呼唤着齐的名字：“自——立！快点儿过来帮我呀！”齐一面答应着，一面殷勤地颠儿了过去……

　　傻了！冯已经完全傻了！

　　当三人在客厅里坐定，围着摆满茶几的酒菜，当冯从齐的手里接过一杯泡沫外溢的啤酒，抬眼望见围裙尚未摘下满面幸福红光的女编辑，他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忽然冒出了句幽默的：

　　“你们俩是不是打算今晚就结婚啊？”

　　71.强奸者说

　　齐自立和女编辑在此共度过了蜜日般的几天后，将她送走了。火车站的月台上，这位青海姑娘哭得像泪人儿一般，相约一个月后再来本城见面……

　　为了让这对难得一遇的男女过得更有家庭般的自在感，冯彪十分自觉地躲到父母家住了两夜——本来他是很想借机到姚豆豆那里去住的，看着这对男女如此这般的相亲相爱，他真是心生羡慕！看着壮汉老齐野蛮施暴“霸王硬上弓”竟也能够得到女方以爱相许的谅解，他开始有点蠢蠢欲动！就在白天坐班时主动给豆豆打了一个电话，她甚感意外自然也就特别高兴，但却拒绝了他去看她的请求——就像洞察了他的心怀鬼胎似的——说现在不想见他，要等为他准备的一件情人节加生日（她已经问到了他在3月份的生日）礼物彻底完工之后再和他见面。她这么一说，便没有提出异议的余地，这让他毫无脾气，只好回到父母那里。

　　再见齐自立发现他并不怎么高兴似的，这大大出乎冯彪的意料——本来嘛，你狗日的近乎残暴地强奸了人家，不但没事儿反而得到了爱情，难道不是弄拙成巧的大好事儿么？怎么还乐不起来呢？冯彪回到自己家去的那个晚上，他请情绪不高的齐自立到小区外他们常去解决晚饭的一家小饭馆喝酒，两瓶啤酒灌下去，齐满肚子的话便随着一嘴酒气冒了出来——

　　“冯彪，老实讲，你觉得这个女孩怎么样？”

　　“挺好啊！人挺好的，除了不漂亮……”

　　“漂亮姐儿我见多了，都不爱玩了！人好就成，能跟我在一块好好过日子就成……你觉得——我要是跟她结婚怎么样？”

　　“好事儿啊！据我观察她挺会疼男人的，还挺会干活……和这种女人结婚你准保享福。”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来，走一个！干了啊！我他妈的就是为这事儿烦着呢！你看，她今年才满二十三，大学毕业到杂志社工作还不满一年，可是却有一个谈了五年的男朋友，而且感情很好，同居已经很久了……”

　　“你是说：这是你俩之间的一大障碍？”

　　“那当然了！但关键还是她本人怎么想？怎么打算？”

　　“她怎么打算？”

　　“这就是目前最让我心烦的问题——她还是准备嫁给她的男朋友，就在今年五一。我真是搞不懂女人，据她自己说那男的在床上很不行，不是说干不了，是压根儿就没多少干的欲望，一个月才例行公事地干上一把，你想想，这男的是她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不过也才二十几岁……而我在这方面是让她很舒服很满足的，否则她也不会放过我还喜欢上了我不是？你说呢？”

　　“老齐，我虽说是个婚姻上的失败者可毕竟也算过来人，我是这么想的噢：虽说你俩玩了一把冰火相撞，够刺激！也够戏剧性的！但这个人啊一冷静下来都是很现实很日常很细节化的，女人就更是如此，她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活在性高潮中吧？你和她云雨三天终究还是顶不上人家用五年时间的朝夕相处建立起来的那种相互信赖的安全感吧？所以，你们还是要增加接触，相互多走动走动，好在两个城市也不算太远……”

　　“下个月，她还会过来……”

　　72.奇迹在延续

　　《文化生活》的奇迹在延伸着，2月底得到的2期杂志的发行反馈是：所印的八万册全部卖光。

　　郝强一下子成为杂志社里红得发紫的人物，容光焕发地更显得年轻潇洒了。

　　高高在上的金老板朝编辑部这边转悠的频率明显提高了，一来就笑吟吟的，也不再那么严厉，直夸他们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因为2期杂志上的那篇被读者投票选为“我最喜爱的文章”的骂文，他也注意到了冯彪这个人才的存在，走到冯的隔档边跟他说了几句话：“小伙子文笔好犀利呀！有点思想。可你这么骂人家，总不大好吧？这些歌星也不容易，你小心吃官司哦！”——在冯彪听来，这无论如何都不该算是一种“表扬”，只是从那以后，在被老板盯上了之后，孙天福像是得了某种授意，在二审的时候对其文章看得严多了，每次都会将最尖锐也是最精彩的高潮部分删去。

　　在两个编辑部的这一边，金老板真正欣赏的人是陈卫国，因为身为青妇类杂志的一位办刊权威，他平时少不了要翻看一下各地寄赠到他本人手上的这类杂志，在上面常常能够见到陈的文章，有些篇什还曾将他真正地打动，他认为陈这个来自于偏远地区靠自学成材的孩子所走的才是一条踏踏实实的正路，是可以对其他编辑记者起到正面的示范作用的。在两个女的里面，他似乎更欣赏也更关心竹子，每回来了都要问寒问暖几句，似乎也找不出太过明显的理由，硬要找的话，可能是她那种以社为家的敬业精神吧。金老板的确是很关心他手下的人才的——人才是竞争的最大资本——对这位90年代中国期刊界成功的弄潮儿来说，这句话既是最为基本的常识，也是从实践中提取出的最为宝贵的经验，所以他一直都很注重身处办刊一线的编辑记者队伍的建设。

　　三月来了，乍暖还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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