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寄住在贝壳里的海 | 上页 下页


  “真面熟。”好奇心驱使我跟踪他的去向,站在已经上升电梯门前望着亮灯从一楼一路窜升到八楼去竟然跟我们同一层。随手按了电梯跟上去看,可惜他早就不见了,倒不是想和他搭讪或有什么其他企图,是真的觉得那个男孩很面熟。掉了线索,只好摸摸鼻子、耸耸肩回包厢去,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阿贵,你和蓉蓉已经到了吗?我们在八楼的806喔,我在电梯口等你们好了,好,待会儿见。”

  电梯口前随意踱着步,盘算着明天要回苗栗的时间,火车该搭几点班次的,还有一些没意义的琐事。“先生,不好意思。”我看着服务生端着盘子连敲旁边的饭厅上里头。正想走去,电梯的门开了,习惯性的回头让我看到阿贵和蓉蓉出现,寒暄几句又打消念头一块向806包厢走去。

  刚才的服务生从802包厢走出来和我们擦身而过,放慢脚步回头一瞥门缝正巧合上时,看见男孩一个人专注地盯着电视机屏幕,画面闪烁不稳定地明灭着,就映在他的脸庞上。通常这个时候,我都会胡思乱想地杞人忧天,可是我在那一瞬间瞥到男孩略略的节奏感,很舒服自然。

  “儿,是806吗?”“儿?林儿!你在看什么啊?出窍啦!”唔,想得太出神了,阿贵和蓉蓉两个人跟我说话我都没听到,赶紧回神指向前方第二间包厢说:“前面806、806!”蓉蓉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叹口气说:“儿,你是不是又在想导东西了啊?”我眨眨眼故意傻笑摇晃着手说没有,便恭请他们小俩口一块往前走去。蓉蓉是个很敏感的女生。

  打开包厢门,马上听到奇顺跟大哥对拼的声音和歪妹带为优美的歌曲。随着阿贵跟蓉蓉的出现,大家又发起牢骚说他们没诚意,我跟着赔笑,最后进去。“喂!你们有没有发现802包厢的客人真,怪,一句话都不说不算了,拿着麦克风不唱歌直盯着屏幕瞧。”KTV服务不员和同事提起802的男孩。“是啊,我刚才送水杯和胖大海进去也不知道我进去。问他要不要点菜,连理都不理我!拽什么啊!”他们气呼呼地扭着白毛巾非常不满意那个802男孩。

  合上门前的瞬间,偶然听到802男孩的我行我素,看着服务生鼓涨了红脸,我的嘴角地微微上扬,莫名其妙有种胜利的感觉。但一瞬间,眨眼回神的想起了苗栗外埔港边的那个少年,肩上扛着端坐好的妹妹,湿漉漉的身影与足迹拖曳得好长好长。

  那一天直到三瓶玫瑰红喝完再续摊为止,我都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答案”,通常都是在自觉的时候才会出现。

  也许她不是脑筋有问题的人吧,她是一个失意的人吗?蜷着双膝看她唱歌想着关于她的背景,倏地歌声戛然而止,她竟然回头笑着对我说[我要去死,要不要跟我一块去?]声音平静清澈,却让我从歌声的幻境抽回现实状态,

  每个人对于觉悟多少都有憧憬,爱尝鲜重口味的人们发现在爱情的世界里有太多鲜美的调味料,所以,无论尝过或付出之后会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大多会义无反顾地一头栽进去。“爱卡惨死”是一句让我特别感兴趣的闽南话,那是歪妹偶然脱口而出的长叹话,引起我的好奇。起因是一个同班同学为情所困无法自拔,我为此不大明白爱情鬼力正呆想着的时候,歪妹用手肘推推我再撇撇嘴,说她最看不过去那种因为情场失意而老所自己搞得垂头丧气的人,她讨厌等待世界末日来临时“蝼蚁尚偷生”的表情。

  “儿!你真是一个恋爱零经验的怪胎。”大哥是这么说的。那是某天大伙一起PUB狂欢的时候,大哥喝得酒醉半死地拉着我的手这么说着。当场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的。什、会、什么恋爱零经验啊?听起来好像在说我身价低,不懂情调或有什么心理障碍之类的毛病。啧臭大哥!我得多灌大哥几杯要他早点倒下,省得他又糊里糊涂地说些麻烦话。嘟囔之余,狂喝一口没什么特色的琴汤尼调酒,又接收到奇顺歪妹和阿贵他们几个损友一脸“对对对!儿搞不好真的对男人有障碍!”的衰样,窃窃地贼笑还没技巧地帮作严肃,真想把这些人全都拉过来把他们的手脚来打个结,竟然把我拿来当笑话讲。

  恋爱经验丰富的歪妹说:“对爱情存有幻想是不切实际的,劳燕分飞肯定是最后的结局,没有永恒的真爱。”没搭腔,PUB里混乱视觉阻止不了我望着满脸通红的歪妹大大咧咧干杯的身影,突然之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那些笑脸、姿势、举动却仍在淌意义的进行着。又来了,我一边拍着后脑勺一边看前方摆满酒罐的凌乱小桌。“反正呐,爱情不过就是‘你说爱我、我来爱你’的游戏罢了。”歪妹和大家打完哈哈之后一骨碌地坐到我的身边淡淡地作完结束语。最后,只有我听得见。

  “儿,上车了喔。”老爸把车开到门边摇下车窗说,向老爸应声之后,我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一手将左肩扛着的钓竿放进老爸的后车箱一手关上门。坐上前座,我和老爸又习惯性地往外博海边开去。我喜欢钓鱼,不是怡情养性培养耐心的伪,等待鱼上钩的时间能发呆不用思考才是主因。看起来是全神贯信的努力者,事实上也不尽然。人不喜欢被拆穿或看透,包括我,不过当鱼儿上钩的时候我还是会有分寸地接受鹇的刺激感。

  5点50分以达外博港口,是暑假来钓鱼的第三个星期第三次的同样时间到达。一开车门一下车的第一口海边的空气,舒畅惬意,仿佛上了瘾似的恋上海边的清新气息。有时候,老爸在长堤边钓鱼而我会四处走走,最后待在防波堤上看海发呆,这里没有正当示大哥奇顺,没人会把我的思绪揭穿,只有三三两两的钓客远远举扯着车竿的画面,我可以拥有随心所欲、无边无际的想像空间。

  水泥为海洋铺了一条弧度好看的白色防波堤,同时区隔出了水陆两世界的隐约边线,非自然而成自然。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我蹲坐在白色防波堤上眺望远处,天空似乎轻轻覆盖上一层淡蓝灰色的纱绢,映出一幢一幢余影余晕的口袋。微凉的海风指面而来,很舒服。于是干脆在防波堤的斜边爷躺下来享受一番,时而闭目休息,时而眯眼看着蓝蓝的开空。我想,住在海边一定很舒服吧。

  “妹啊!提着咸鱼干去哪啊?你哥哥咧?”一个老奶奶操着闽南语的声音从防波堤的另一边传来,没有挪云协安逸的姿势,我用手枕着头安安静静地听。“阿芬婶婶早!诚哥要我把鱼干拿去他的店里寄卖啦。海哥哥在港边补渔网啊。”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幼嫩稚气却透露早熟的言矢激起了我的好奇心,而且,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一切让闭目享受的我不由得睁眼并爬起来往另一头看过去,一探究竟。

  一个穿连身白衣裙、梳两条细辫的小女孩把手举得高高地提了五串大鱼干,面带微笑缓步走着,看起来小女孩把提鱼干看成是一件极慎得的事情。唔,她不就是那天和跳海的抓鱼少年在一块的小女孩吗?虽然身材小瘦弱,却能看得出这孩子眼神中的英气十足,好强不服输的凛凛气势。没有发呆或思绪飘摇,专注地望着小女孩蹒跚吃重的身影越缩越小,看着她,想起那个始终不开口说话的海堤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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