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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那位准法国女郎沈娜又从北京飘回。昨天早晨,我们相约一起去爬山。上山的时候天还是雾蒙蒙的,爬到山顶天忽然放晴,纵目四望,天朗气清,海在山那边如一片明镜,森林在山这边如一片绿海。

  穿着白色牛仔裤和白色T恤衫的沈娜背手靠着一棵粗大的柳树,显得亭亭玉立。这会儿,她脸红红的,胸部激烈起伏,额上有细密的汗珠闪闪发光——那是爬山累的。她说,白茫,你知道吗?我从北京回来了。

  我说,是啊,此刻你在山上,在我面前,当然不是鬼魂。

  傻样儿!她格格笑了。我是说我不在北京飘了,我回来了,我现在是H市外国语学院的应聘讲师了。

  我惊讶地瞅她,阳光飘在她脸上,黑亮的眸子里有梦幻般的光彩。

  她说,白茫,你不要自鸣得意,我不是为你回来的,我为我自己回来的……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和未来。她忽然有些冲动。

  我默默望她。那一瞬间我很感动。

  我说,谢谢你,沈娜,你的话让我忽然发现自己活得还有些理由,有些价值,有些意义,不至于在灰心丧气的时候跳大海。我坐到山岩上,背身拢手点着一支香烟。

  好半天,沈娜没动静。我回头一看,她依然靠在树上不动,山风吹得她长发乱飞,泪水正在脸上纵横流淌。

  沈娜,你怎么了怎么了?我扔掉烟走过去。

  她情不自禁咕噜咕噜冲出一串法语。我说,据说法语是世界上最优雅动听的语言,可这时候还是说中国话比较方便,不用翻译。

  沈娜的话像山里春天的桃花水,一泻而出。

  沈娜说,白茫其实开始我没想和你好,我想我尽管对你没反感但不会爱上你,日子长了接触多了我发现你是挺好的人,很善良很内在很自重很有才华,对女孩子很认真很严肃也很尊重。

  沈娜说,我是独生女,从小家教太严,放不开,大概现在的男孩子都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只有你,白茫,一直很严肃很认真很细心很温情地待我,我觉得你真好,这种清清爽爽的感觉真好。我一直认为,太过炽烈的东西一定会很快熄灭,只有暖暖的温情才会长久。

  沈娜说,我爱你白茫,知道吗?我真的爱你爱上你了!我想,要是别的男孩子听了,也许会热烈地扑上来,也许还会从山崖上跳下去,玩一个大大的心跳,可你只是静静地听着。我突然想到,你也许并不是冷静成熟自重,而是不爱我或者不很爱我……

  第79节 眼泪又一次顺流而下

  眼泪又一次顺流而下。她哽咽难语。

  啊,是的是的,沈娜真是我一直想找的那种纯真女孩。我走过去揽住她,把她湿湿的小脸捧在手里。我吻了她。我说,我爱你。

  这让她笑靥顿开却又泪飞如雨。

  媚眼狐:E-mail

  收件人:北极狼

  时间:2000年4月22日23时

  世界上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经。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只有曾经。当我们说到"现在","我爱",其实这时候的生命已经飞驰而去,只有曾经,只有无尽的记忆丝丝缕缕牵连着我们的心。记忆是人毕生惟一的财富,除此而外我们还能企望什么呢?好好地爱那个沈娜吧。我就是梅里美笔下的卡门你懂吗?我就是小仲马笔下的玛格丽特你懂吗?我是坏女孩,爱情就像我心杯中的果汁,想喝就喝掉,想吐就吐掉……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遇上真正美好如诗的爱情,大多数一生都遇不到。就像我去三亚旅游看到的那些采珠女,她们冒着死亡的危险潜入海底,可一百次有九十九次两手空空地浮上水面。

  4月28日是小Q的生日。晚6时,四人帮重聚在我们大学对门的502室,李巧白作为小Q的正式男友,被允许破例列席我们的晚宴。红塔山和阿兰合资为小Q订了一份小蛋糕,上面用红糖浆写着:祝小芳生日快乐。我为小Q订了一份大蛋糕,上面写着:祝小芳跳入苦海!

  现今的四人帮大有分崩离析、土崩瓦解之危险。我一直同秦小多住在富丽大厦那套豪宅里,只是偶尔回来看看。阿兰外头有阔公子吴飞,经常夜不归宿。红塔山处了个流亡中国的俄罗斯工程师罗蒙洛夫,说是为了节省工程师天天开车往502室送鲜花的时间,只好住进本市造船厂为工程师提供的专家楼,这样每天早晨一睁眼睛,鲜花从左边枕头送到右边枕头就方便多了。

  于是,502室顺理成章成了小Q的家。李巧白离婚后没地方住了,只好把行李搬到这里同小Q搭伙,两人特像一对从外地来H市打工的临时夫妻。

  久已冷清的502室重又热闹起来。电脑开着,电视响着,音响唱着,四个大本美眉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说着笑着逗着嚷着,只有李巧白腰里扎着蓝花围裙,默默在厨间煎炸炒做,忙得团团转。我说,红塔山,前苏联变质了,你怎么也变质了?你是党员,过去这些活儿都是你的呀。

  红塔山把一双大白手伸给我看,笑眯眯说,你把"杨白劳"变成中国白领小资,罗蒙洛夫又把小资变成安娜。卡列尼娜,我怎么忍心让这双白嫩小手再陷入万恶的旧社会呢!

  阿兰朝厨间那边扬扬小下颏说,小Q,你怎么把他调教出来的?支得他团团转,跟狐狸摆弄尾巴似的,介绍介绍经验呗。

  一向愤世嫉俗、做事情想事情都反着来的小Q常有惊人之语。她不屑地说,这还不容易?你在床上多干活儿,他就在地上多干活儿。

  我说小Q,过去你羞羞答答的一副模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的?

  小Q说,俺们乡下都这个习惯,姑娘结婚前把自己看管得严严的,像鬼子炮楼或核电站一样森严壁垒,一旦跟男人上了炕,能立马下地晃荡着一对奶子给男人烙油饼。

  入夜,红塔山打的回专家楼,小Q迷蒙着一双小杏眼,拉着李巧白说那些碗筷明天再洗吧,困了,赶快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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