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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我说这样好,无牵无挂,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在别墅区的艾米丽酒吧,我们先喝冰水,再喝人头马,之后喝咖啡,最后喝鲜榨果汁,一直聊到晚8时。山下的港口响起客轮的汽笛声,这是最后一个回城区的航班了,我说我该走了。米罗那张孩子气的脸一下涨红起来,他急切地按住我的手说,别,别走,晓婵,有一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问,但今生今世我总要问问清楚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不通,高中咱们相爱时,那天你爸妈不在家,你要我去,我去了,我们那样深情,那样热烈……可后来你为什么突然哭,为什么突然赶我走,为什么从那以后不理我了?

  我黯然良久,说初恋时我不懂爱情。

  米罗说,那时你不懂我也不懂,可现在懂了,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说现在我历尽沧桑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可以跟你说个明白了。我说我心理有障碍,小时候受过伤害,七八岁时,不知是一场噩梦留下的记忆,还是确有其事——家乡里一个男人的黑影覆盖过我,当时我不懂,我只知道这是一件很可怕、很丑、很脏的事情——现在说起来我还想呕吐,所以长大后我特别怕恋爱,怕结婚,怕别人知道我不是处女瞧不起我,我想爱不敢爱,甚至一直憎恶结婚……

  泪水静静滑过我的脸颊。

  米罗站起来冲动地抱紧我,用热烫的身体裹住我,我双臂垂落,软软靠在他怀里,仿佛被他逼进不能呼吸的死角。他那样深那样伤地凝视我,大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无论什么无论怎样,我都爱你到死!

  米罗的房间又大又静,空空荡荡,充满海风的味道。我们的眼泪交融在一起,我们搂抱着坐在浅灰色地毯上。

  真的是你吗晓婵,在许多年之后,在今天,在我怀里。怎么像做梦一样,像来世一样,像重生一样?他说。

  求求你晓婵,相信你不会忘记我们的初恋,不会不会的。无论你现在的男友是谁,求求你告诉他,你是我的,你本来就是我的,你早就是我的。他说。

  我已经很多年不哭了,请理解我的软弱,请理解我的痴情。他说。

  在大学我曾处过一个女孩,是照你的样子找的,可后来还是离开了她。你知道吗?不像你的女孩我不爱,可像你的女孩又让我痛苦,让我时时地想你,想你在操场做课间操的样子,想你站在大礼堂朗诵《荷塘月色》的样子,想你瞅我时那么娇羞的样子。他说。

  记得吗?那个滴水成冰的冬季,我们相拥坐在雪花飘飘的镜泊湖边,用彼此的体温和热吻取暖。我用毛线手套捂住你冻红的鼻子,你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取暖,现在我还记着,你的手那么凉。他说。

  我们分手七年了,七年来我一直深深地、深深地爱着你,我无法忘却也无法转移。走在街上只要望到一个拎书包的女孩,望到一个长发如瀑的姑娘,望到像你的背影,我就会怦然心动,久久地陷入回忆和苦痛。他说。

  呵,泪水淹没我,伤情刺痛我,记忆包围我,初恋颤栗我。

  第一次,我哽咽着说,米罗我一直没忘记你,我好悔。是的,我本来是你的,我应该是你的,我早就是你的。现在,把我还给你吧。

  第65节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是情感

  第一次,我的手颤栗着伸向自己的湖蓝色衬衫,伸向湖蓝色纽扣,一颗颗解开,从第一颗到第七颗,像出浴的湖仙山妖,我从水面裸身而出,脚下是一堆蓝色的浪花。

  第一次,我用含泪的吻那样疯狂地覆盖了男孩的全部,我像六月的蝴蝶在青草地上翩翩起舞,又像深情的犁铧穿透时间的板结层,让伤痛的心去亲近少女时代最可宝贵的初恋,让生命去寻找早春的气息,让爱喷发出浓烈而原始的气味。

  第一次,记忆飘忽着回到以往。一对茉莉花似的少男少女历尽千难万险,终于相拥在一起,走入激情,走入混沌,走入毁灭。我痛楚地寻找他,激动他,摇撼他,吸纳他。我们在激情中撕碎对方毁灭对方,我们把生命的碎片和碎屑混合在一起,用眼泪和汗水搅和在一起。我们在爱欲的烈焰中仿佛羽化成仙,袅袅升空。米罗痴痴地吻着我说,和你做爱有一种冲浪的感觉。

  啊,我久违的阳光男孩纯情男孩伤感男孩!

  米罗拿起我的拴着红丝绳的黄白色挂件细细端详,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我悚然一惊,整整一个下午,我没想北极狼。

  我说,狼牙,挂着玩呗。

  我想,也许,该与北极狼分手了。请理解吧请理解吧,不是我残酷无情,不是我见异思迁,是上帝一定要我用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清偿债务。

  因为我,米罗决定辞去北京的公职,放弃去美国读博士的打算,留在他哥哥的梅岛公司做副总。

  如同雾中花水中月,我一直摸不透自己,看不清自己。经历了太多的爱情,也就意味着太多的分手、太多的失败和太多的伤感。回望我的人生之路,布满爱的碎片和痛的眼泪。现在,绕了一个圆圆的环路,我又回到起点,找到清纯如茉莉花的初恋。那些日子,我常和米罗在梅岛别墅相聚,有时就住在那里。不在一起时,也在网上来来往往,有说不完的话说不尽的回忆说不够的伤情。米罗告诉我,他的网名叫佐罗——因为他长得很帅,人又善良,我告诉他我的网名叫媚眼狐——因为我的眼睛很媚,人又狡猾。夕阳下,晚风中,我们像过去一样手拉手在海滩和树林中漫步,或坐在石崖边依偎着面向大海,倾诉无尽的心语,然后上床轰轰烈烈,天塌地陷,把对方摧毁成废墟。

  熊熊燃烧的爱欲之火把我几乎烤干烤焦,半个月下来,我形销骨立,眼圈发黑,更显得两只狐媚眼灼灼发亮,妖冶迷人,风情万种。

  那些日子,秦小多老拿大杏眼狐疑地上下端详我,说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和北极狼拼过分了,还是另有新人了?我说对不起,无可奉告。

  有一天,因为昨夜的疯狂,一路死睡,早晨一睁眼,已经八点半了。忽地想起秦小多约定上午要与一家商厦谈广告,我大叫一声跳下床,匆匆乘船赶回H市,但已迟到了一个小时。小多大发雷霆,大贼眼瞪得溜圆,说什么破男人把你迷成这样?再这样下去,我成你的私人助理了!再耽误工作,我就打发你到社区领导下岗女工去!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改我改,改正了还是好同志。

  小多板着脸说,改正了更是坏同志!

  北极狼:E-mail

  收件人:媚眼狐

  时间:1999年10月25日21时

  女人最脆弱的地方是意志,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是情感。

  想你。想你黑夜中轻轻走向我的样子,想你打开发卡让长发瀑布般倾泻的时刻,想你枕着我的臂弯小猫一样缠绵的深情。思念像一波波海潮淹没了我,我不想上岸。那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是我们所有故事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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