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今夜艳如玫瑰 > |
八 |
|
因为在A县第一中学读书时,我有过一次昏倒的经历。 那时我情窦初开,模样俏丽,一双亮晶晶的大贼眼含着说不清的万种风情,黑油油的齐耳短发从中间分开,两边各别一枚花色发卡,看着又清纯又风骚。每天,身边热热闹闹总有一打以上的男友,而且随时增添随时更换,但到晚上我就把他们全部删除或格式化。白天,我则跟他们玩美人计,空城计,调虎离山计,围魏救赵计,到最后走为上计……三十六计玩得神出鬼没,兴高采烈。只要我不想喝大食堂的白菜汤了,总会有几个男生立马冲过来表示愿意陪我去肯德基并替我买单。玩归玩,疯归疯,到晚上我把房门一关,满怀刻骨仇恨,誓跟那些课本习题血战到底,有一股子咬牙玩命、悬梁刺骨的劲头。尽管我的学习目的不太纯,但决心已定,就是跳出农门,把我家的贫雇农革命家史从我这辈儿改为都市小资。 大彻大悟是从高二那次昏倒开始的。那年我突然发现同班一个男孩,长相特像007詹姆斯。邦德,大高个儿,宽肩膀,一对浓眉鸟翅般高高扬起。尤其那双微陷的黑眼睛,亮晶晶的,酷毙了。他一直对我特好,常偷偷塞给我一些零食,无非煮苞米、烤红薯什么的。有几个月我爱他爱得视死如归,一见他眼里就水汪汪的,声音也柔了身子也软了。那是期末考试的日子,一个日头高悬、热气蒸腾的大晴天,上午考代数,这是我的拿手好戏,目不交睫,走笔如风,提前三十分钟交了卷。那会儿007刚解出三道小题,而且两个得数是错的。我走出考场时,得意地向他飞去一道眼风,007一定误解了我的意思,立马起身把白卷交了。 我们手拉手钻进校园外面浩瀚无边、气势非凡的高粱地。 全世界就剩下一少男一少女——我俩。 也许因为我对自己的考场表现特别满意吧,那天我的心情好爽好爽,特想做点儿什么越轨的事情让自己陶醉。我和007坐在阴凉的高粱地里,天朗气清,万籁俱寂,绿叶盖顶,微风在浓绿中流动。我咬着一根细草茎,娇羞着小脸默默听自己的心跳。007怯生生伸手过来,从后面揽住我的腰,偷偷摸摸好像我不知道似的。他的手指就那么轻轻一钩,我已经软在他怀里,羽毛一样轻盈。 高粱地成了无比辽阔的大床,遮天绿叶成了遮羞的纱幕,泥土味散发着自然和野性的诱惑。007脱下蓝布褂铺在地下,像《红高粱》里的野男人放倒巩俐一样放倒了我。阳光钻过叶缝,洒在花蕾似的胴体上,让我如发情的雌蝶,紧张、好奇、羞涩而又充满渴望。我不懂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觉得欲望的洪流汹涌澎湃,青春扭动出热狂的弧线。 快点儿快点儿,一会儿还考政治呢!我叫。 他解开自己,一件件衣物铿锵有力地甩出去,特男子汉…… 突然,我的目光直直地凝固了。在他坚挺的地方遮着一件灰突突的粗黄布大裤衩,当他拉下裤衩的时候,一条细麻绳留在赤裸的腰间。不知怎么搞的,麻绳竟系成死扣,007解了半天没解开,又想把它扯断,可怎么也扯不断,皮肤被深深勒出一道红印——其实那麻绳是不碍事的。看来007有点紧张,有点不知所措。 干吗系条麻绳?半昏半醒中我问。 裤衩的皮筋断了,007说。 激情、欲望、冲动、昏厥、痴爱一瞬间全部崩塌。不不不,他怎么可能是我的007?007怎么可能在高粱地里做爱?在高粱地干那事儿只能叫"耍流氓".007怎么可能用一条麻绳系住自己的裤衩?真正的007和各国美女上床时,脱下的一切衣物都是名牌,包括腰带、短裤、打火机和手枪。高粱地里的他就是苦干一辈子,估计也穿不上007的AKHO牌短袜。 那条细蛇样的麻绳惊醒了我。瞬间退潮。我速冻似的冷成雪白的冰激凌,大义凛然地、坚决地推开坚挺的他。在麻绳愣眉愣眼的注视下,我亮着一身冷酷的曲线站起身,先是用他的蓝布褂仔细揩净身上的泥土和草叶,然后套上粉红短裤,然后扣上白色胸罩,然后穿上蓝裙和白衬衫,然后登上扣带红皮鞋,然后头也不回,拨开密密匝匝的高粱叶子,走了。 第8节 有什么情爱史 2005年04月18日 麻绳提着大裤衩愣在原地叫,你咋啦? 我不理不睬,继续走远,像T型台上的时装模特儿扭动着纤腰,当然也因为地不平。 绿色海洋里暴出一声惊天怒吼,我操你妈! 人家英国007多高雅,人家把做爱当成快乐的享受。据说有个翻译把中国这句骂人话翻给老外后,老外迷惑不解地说,做爱是一件多么销魂的美事啊,如果有个男人愿意和我母亲做爱,我会非常感谢他。 人家007发火时顶多骂一句"狗娘养的". 麻绳这狗娘养的! 麻绳让我明白了一件人生大事。因此当我提着行李第一次跨入H市,第一次跨入大理石砌成的辉煌校门时,我想的第一件事是:今后绝不在麻绳式的爱情里昏倒,绝不回到腰里系着麻绳的故乡。 我想的第二件事情是:对漂亮女孩来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在家乡那种小地方,我们能逮着的最成功的男人基本上是科长(在那儿叫局长)、乡长和镇长级干部,绝无可能像莱温斯基那样整日围着美国总统叫亲阿哥。家乡的男人个个英雄盖世,都有三碗敢过岗的本事,日里常常找茬儿把老婆按在炕头暴揍一顿,夜里再搂到身下轰轰烈烈胡来一通,据说两者都有利于解酒。他们见了妇女称老娘儿们,见了我们叫丫头。那儿的鸡鸣狗吠一直响彻我们的梦乡。那儿的尘土总是挂满我们疲惫的脸和疲惫的鞋。那儿的毒日头把我们的脸蛋涂上劳动妇女特有的健康无比的两块红晕。只要回到家乡,过不多久我们准会成为标准的孩子他妈,歇气儿的时候便会拿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前,一边敞着鼓鼓的奶子喂小崽子,一边跟邻居大妈夸老公扯老婆舌,传谁谁和谁谁钻高粱地了,而且一说就特细节特来劲儿,好像自己就是其中一方…… 我想的第三件事情是:少用功多睡觉,以保持眼睛的亮度和皮肤的弹性;少吃饭多吃零食,以保持魔鬼身材。关于学习问题,基本没想。 红塔山插入: 我的家乡是坐落在黑龙江南岸的一座小城J县,站在我家的北窗口就能望见俄罗斯辽阔的大地、茂密的森林和山岗,还有错落有致的一些白色小房子。尽管我被同学们称为大号欧版美女,可迄今还没有什么情爱史。相对于把爱情当玩偶的媚眼狐,把爱情当事业的王阿兰,把爱情当美梦的小Q,我的确特别正人君子,真正把爱情当伴侣。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