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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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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海上皇宫西面的礁石群,郑家浩隐约看见坐在礁石上钓鱼的人有点儿像黄伯伯,黄伯伯也看见了他,两人相互摆了摆手。 郑家浩正想把葛春秀介绍给黄伯伯呢,就见黄伯伯盯着葛春秀看得出神,还跟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郑家浩虽然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推着葛春秀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跟葛春秀说:“葛阿姨,我爸身体好的时候,就在这一带钓鱼。” 葛春秀点了点头,安静地聆听着海浪的声音。 郑家浩望了黄伯伯一眼,心里很是困惑,不知道黄伯伯为什么要在葛春秀面前那么神秘,想过去问问,又不放心把葛春秀一个人撇在岸上。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坐在那儿聊着天,海边风凉,郑家浩怕葛春秀受不了,问她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葛春秀点了点头,郑家浩突然发现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郑家浩突然想起了马青梅曾经跟他说过的话,觉得葛春秀似乎不止是爸爸的救命恩人这么简单,就把外套脱下来,给葛春秀披上,推着她慢慢地沿着海岸线溜达。路过黄伯伯钓鱼的地方时,他发现黄伯伯还在盯着他们看。郑家浩就跟黄伯伯摆了摆手,表示要回家了。 黄伯伯跑上岸,塞给郑家浩一张纸条,依然示意他不必说什么,就返回了礁石。 郑家浩悄悄展开纸条,纸条上写了一句话,让他晚上到黄伯伯家里去一趟。郑家浩猜到黄伯伯是有话要跟他说,而且是跟葛春秀有关的,就悄悄收起了纸条。 葛春秀回头问:“家浩,刚才是谁?” 郑家浩联想起黄伯伯一开始不想让葛春秀看见他,想必是有隐情的,就说是过去的老邻居,跟爸爸一样,也喜欢钓鱼。 葛春秀哦了一声,就咳了起来。 晚饭后,郑家浩去了黄伯伯家。 黄伯伯直接把郑家浩拉到书房,说:“家浩,有件事情,你爸有话在先,我也就不好多嘴……不过,今天你在海边推着的人,是葛春秀吧?” 郑家浩点点头,“是她。” “她不是去世了吗?” “说来话长。”郑家浩就把何志宏为了爸爸的遗产,怎么去昆明弄了个假的死亡证明,他又怎么发现了这个假证明的破绽,然后去昆明找葛春秀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黄伯伯叹了口气,“虽然她老了,可眉眼上,我还能看出来是她。家浩,葛春秀有没有跟你们说她跟你爸、美黎的关系?” 郑家浩一下子就给绕糊涂了,“没有啊,黄伯伯,您的意思……” “按说我不该多嘴,可是,我看葛春秀的气色不太好,想来想去,我还是告诉你吧,美黎是你爸跟葛春秀的亲生女儿。” 郑家浩的头,嗡的一声就大了,他怔怔地看着黄伯伯,“您的意思是葛春秀曾经是我爸的情人?” “家浩,葛春秀不是你爸的情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你爸的未婚妻……” 在多年前,郑书轩一直随着铁道部的施工队辗转在全国各地,只有休假的时候才能跟分居两地的妻子团聚。有一年他休假回去,听信流言误会了妻子,两人就离婚了,郑书轩回到工地后,用疯狂的工作排解内心的痛苦。后来葛春秀到工地跟着郑书轩实习,有一次,他们去施工现场勘察时,遇上了隧道塌方,她为了救郑书轩而被砸坏了腿,郑书轩因为内疚和感恩承担起了照顾葛春秀的责任,渐渐地两人有了感情。在婚礼的前一周,郑书轩突然接到了前妻的信。原来在离婚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对郑书轩心有怨气,就没告诉他,生下了郑家浩独自抚养。不幸的是,在郑家浩不到两岁时她被查出身患绝症,她不想让儿子成为孤儿,不得已才给郑书轩写信,说自己病了,让他回老家把儿子领走。郑书轩担心跟葛春秀说回去探望生病的前妻,会让她心里不舒服,就借口说回老家办点儿事,过几天就回来。等他赶回老家,前妻已病入膏肓,当他知道自己确实误解了前妻,内疚得要命,总觉得前妻的绝症是因为自己的莽撞离婚而抑郁成疾造成的。想到前妻去日无多,他便瞒着葛春秀和她复了婚,想以丈夫的身份陪她走完最后的人生路程,等送走她,再回去跟葛春秀解释。 他这一陪,就是四个月。 葛春秀因为腿残疾了,本来就很自卑,总认为郑书轩娶她,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出于报恩。郑书轩在婚礼前夕回老家,更是加重了她的猜测,以为郑书轩是以回老家为借口逃避和她结婚,随着郑书轩的归期似乎在无限期地往后推延,她的实习期也满了。特别是当她无意间听说郑书轩托人开了一份复婚用的单位证明后,她彻底绝望了,揣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了施工队。等郑书轩处理好前妻的后事回到施工队时,葛春秀早已在两个月前离开了,郑书轩也曾四处寻找葛春秀,却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 半年之后,葛春秀托附近老乡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送给了郑书轩,随后又寄来一封没有留地址的信。原来,她在离开工程队时,就已怀孕五个多月了,只是因为衣服穿得多没人看出来而已。为了给女儿一个合法的身份,葛春秀恳求郑书轩跟他妻子编个谎言收养女儿,并说自己已经另嫁他人。接到这封信后,郑书轩疯狂地四处打听葛春秀的下落,却一直未果。 郑书轩觉得对不起葛春秀,一直没有再婚。他曾经打听到了葛春秀的消息,即实习结束后她进了一家不错的单位,可很快就因为未婚先孕的事情被开除了,线索就此中断。直到大约两年前,他隐约听说葛春秀在昆明,他托人打听过,但一直没联络上。 听到这儿,郑家浩已只剩了瞠目结舌的份儿。 黄伯伯感慨地拍了拍郑家浩的肩,“你爸怕美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怨他……怕你知道你妈去世的原因会怪他。这些年,你爸心里也很苦的,他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伤害你们,所以……你不要怪他。” 郑家浩黯然地点点头,“我不怪我爸,他是个好父亲,怪不得葛阿姨说起我爸来,表情就不大对劲,原来是这样啊……” 黄伯伯告诉郑家浩,既然葛春秀不想跟大家挑明真相,肯定是有原因的,大家还是尊重她的意愿,保持沉默吧。 郑家浩点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 深夜,郑家浩才一脸凝重地回到了家,马青梅问他去哪儿了,郑家浩知道眼睛盲的人耳朵都特敏锐,家里房子又小,唯恐葛春秀听见,就悄悄地说:“明天去店里跟你说。” 郑家浩神神秘秘的样子,弄得马青梅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郑家浩把葛春秀安顿好了,说是去店里帮着马青梅理理货,中午回来给她做饭。 葛春秀让他放心地去吧,她自己能照顾自己。 一下楼,急性子的马青梅就拽着郑家浩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家浩边走边说,到了车站,事情基本就说完了,马青梅给惊得只剩了竖着耳朵听的份儿。 两人上了公交车,马青梅对郑家浩说:“家浩,我总算明白了。” 郑家浩脑子转得慢,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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