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长(40)_岳东西

四十

　　丽平躺正身子，又说：“这时候，你就得重点考虑站在李兴华对立面的人选。这个李兴华，我看你也该给他敲敲警钟了，好好的教育系统看让他搞的！”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马副市长打来电话，让李兴华明天上午八点半赶到他的办公室。

　　马副市长没说什么事情，语气有些冷硬，这让李兴华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不会让他跑一趟。应该是实验中学校长人选的问题吧，近期就这么个棘手而紧迫的事情。局党组会讨论的时候，分为两种不同意见：一是赞成代权接任许志国的职务，一是支持冯月琴去实验中学。李兴华已经把情况作了汇报，他想马副市长这次召见，无非就是单独跟他讨论研究这个问题。

　　第二天李兴华驱车来到市政府大院的时候，离八点半正好还差五分钟。

　　马副市长没什么寒暄，一见到他就拿起案头的一封信，说：“李局长，看来现在真是多事之秋啊。”

　　李兴华一愣，心里所有的预想都一下子崩塌了。但他还是镇定地坐到沙发上，等马副市长的下文。

　　“昨天下午王市长也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当时我的心情大概跟你现在差不多。”马副市长看看手里的信，“王市长很生气，好像也很失望，要求对信里反映的情况进行调查核实。”他顿一下又说，“不过他对你还是爱护的。”

　　李兴华浑身燥热，他受不了马副市长的目光和说话的语气，“马市长，信里反映什么事情您就直接说吧。”

　　“你自己看吧。”马副市长把信递向他。

　　李兴华起身接过信，信封是教育局专用的，上面的字是打印的。他抽出信，也是教育局专用信笺。

　　信不长，打印，反映他李兴华在教育系统人事调动和人员任用中收受钱物，搞权钱交易。信里并没有具体证据，但这已经够致命了。

　　李兴华大脑里立刻闪现出那枚钻戒。他手拿着信微微颤抖，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写信人显然是教育局内部人员，而且明目张胆用专用信封和信笺，这是给他明确的信号和警告。

　　“李局长啊，咱们领导干部不怕工作有失误，有失误就纠正嘛。”马副市长表情沉重，“怕的就是犯这种错误，这可是没法交代的事情啊。”

　　听他语气，好像这事已经定性了。

　　李兴华平静一下，把信稳稳地装进信封，抬头说：“我想知道马市长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马副市长沉吟着，“我当然希望还是最好不出现这种情况，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怎么办呢？那就只好正确对待。信里反映的情况，我希望不存在，我希望写信人是诬告。但是……”他抬眼瞥一下兴华，“但是，这个事情怎么说呢？就算我了解你李局长，我相信你，那还有王市长呢，还有群众呢？凡事都是有因有果，你说呢李局长？”

　　李兴华绷住脸咬住牙，一言不发。

　　马副市长又看看他：“我当然还是希望小而化之。毕竟，你也是教育系统的优秀领导干部，这些年为滨河教育事业作出的贡献有目共睹。虽然这段时间工作上发生一些偏差，有一些失误，造成被动局面，但是这些还是可以纠正的嘛。不过，这种事情一旦发生，而且发展到这个程度，就必须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我想，这个你能理解吧？”

　　李兴华点一下头，咽一口唾沫，感觉喉咙干涩得像塞进一把滚烫的沙子。“马市长，这件事情我马上就会对群众有个交代，然后再听候市领导处理，你看可以吗？”

　　“哦？”马副市长微微一愣，盯视着李兴华，“你准备怎么个交代法？”

　　“后天我召开教育局机关干部职工大会，希望马市长参加！”

　　十七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李兴华还独自坐在办公室里。

　　窗帘轻轻掀动着。晚风送进来，掠过他的额角，已经让人感觉到微微的秋凉。

　　门被轻轻推开，冯月琴进来，把备好的报告稿放到他面前。“先吃饭再看吧。”

　　兴华拿过稿子浏览一下，抬起头深情地望着她，“辛苦了，让你陪我受罪。”

　　月琴淡淡一笑，“这算什么，只要事情过去就好。”

　　兴华依旧望着她，两个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她的神情从容自然，眼睛里流露出温情和关切，又充满对他的信赖。此时此刻，他是多么需要这种目光啊。他心里有了自信，有了把握。

　　一抹夕阳穿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投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像燃烧的火把。窗外很平静，只有临窗的树叶不时发出一阵细细的声响。

　　两人沉默着，仿佛一直在这样沉默，仿佛还要这样沉默下去。

　　电话铃突然尖叫起来，两人同时被惊醒。

　　他看了看电话，只得伸手去接，是玉萍打来的。

　　“还在办公室啊，你不是说等会儿就回来吃饭吗？”

　　“你赶紧吃吧，我在外面吃了，刚回来，要加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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