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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她怜惜地看着小黄豆,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她,所以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没想到是另外一个故事。”

  “她是我干女儿。”

  “啊?”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她惊讶的样子,他笑笑:“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很爱很爱,爱到没有办法停止,只好继续爱下去。”

  她怔怔地看着他,最后,问:“现在还爱吗?”

  他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好男人不是没有,他们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中,现实中凤毛麟角,也早已经被别人抢走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晴朗高爽的蓝天:“命运的事谁说的准呢,也许你明天就可以遇见。”

  她也笑起来,眉眼弯弯:“面包会有的,王子会有的,五彩祥云会有的,爱情总会有的。”

  过了几天突然有个陌生的号码打给他,当时他正在开会,于是没有接。等开完会出来再拨回去,原来是她室友,小姑娘挺着急地告诉他:“岑歌发烧,我刚把她弄到医院来了。”

  他去附属医院,嘈杂的急诊部,找到输液观察区,一排排人里头他一眼就看到了任岑歌。因为高烧,她的脸红扑扑的,像幼儿园小朋友要表演节目所以打了胭脂,让人觉得怜惜。

  她说话嗡声嗡气,说一句就要停一会儿:“感冒,鼻炎也发作了……”

  室友下午还有课,他留下来照顾她,两个人并排坐在椅子上,看药水沿着点滴管,一点点落下来。他问:“怎么不告诉家里?”

  她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说:“爸妈都忙,告诉了也就是让秘书来看看,何必呢。”

  “要不换个人少点的医院?”

  “不用了,就是感冒。”

  倒是他看轻了她,其实她就和许许多多二十来岁的女孩子一样,念大学,谈过一场恋爱,父母工作忙,跟朋友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不娇气,会自己洗衣服,搭地铁回家。考六级的时候认真复习,考过了也兴高采烈,听到有交换生的名额也会跟他随口提起,然后并不想争取。

  “国外闷,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在德国待过两年,闷得很。”她说,“还是国内好。”

  窗子外边是草地,有医生与病人来来去去,太阳渐渐落下去,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有一种和煦的温暖。到后来她睡着了,像个小不倒翁,一下子歪过去,一下子又歪过来,嘴唇和双颊仍旧是红红的,看着更像小孩子。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肩,于是她终于很安稳地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拔针的时候大约有点疼,她才醒过来,他不动声色地活动着微微麻痹的肩膀。她的烧已经退了,双颊仍有一点粉色,像是苹果,秋天里有薄薄一层果霜的苹果。她说:“欸,真饿。”

  “想吃什么?”

  “粥……”她说,“言情小说里,女主角病了总有碗好粥可以吃。”

  还是小孩子,还在看言情小说。他说:“那我煮给你吃吧。”

  她吃惊地张着嘴,真和小孩子一样,半晌她说:“你别这么好啊,我怕我会爱上你的。”

  “反正我们两个在谈恋爱,你就算爱上我也没关系。”

  “可是你不爱我,那我岂不是吃亏了……”

  结果她还是嘀咕着跟他回家去。他熬了一锅香米粥,然后拍了两根黄瓜,腌了一个红辣椒香干,酸酸凉凉,两个人喝掉一锅粥,吃得很饱暖。

  她第一次往他的屋子里来,吃饱了就开始参观:“你这屋子真干净。”

  “钟点工收拾的。”

  “墙上这字……”

  “我自己写的,仿得很像吧?”

  两个人哧哧地笑,她说:“要不你也给我写一幅吧,我拿回去挂在寝室床边。”

  他说:“可以啊,你要写什么?”

  “任君莫话诸岑歌。”她说,“就这七个字好了。”

  他说:“平仄不通,用词浅薄。”

  她说:“这是我姥爷的诗!”

  他很意外,不便再批评,她又哧地一笑:“其实我姥爷的诗真的很滥啦。我舅舅还说要给他老人家出个诗集。我妈说,算了吧,他是一流画家,九流的诗人,出诗集还不让人笑话?这些诗,还是家里人看看得了。”

  “你的名字就是因为这句诗?”

  “对啊,”她说,“正好又是岑字辈,我的堂姐叫任岑歆。”

  “任岑歆是你堂姐?她是我大表哥的儿媳妇。”

  “不会吧?我们还是亲戚?!”

  “亲上加亲嘛,乖,叫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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