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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一帆觉得好笑,觉得他小题大做了,淡淡地说:“我太忙了,忘记了。”

  “这很重要。”

  “我真的没注意。”

  这时一个护士在门口叫:“江医生,她的血检出来了。”

  江大夫马上站起来,走出去。

  一帆感到奇怪,头晕发热一点小病用得着血检吗?医院是不是赚钱赚疯了?肌肉痛,关节痛,最坏也就是个关节炎吧,与血检有什么关系呢?她做了个深呼吸,忽然觉得腹中有抽搐感,便急步跑向卫生间。7分钟后,她弯着腰出来,看到江医生正在等她。

  “大夫,我腹泄,再开一点治腹泄的药吧。”

  “我知道。”江医生镇定地说。这时又有两个年纪轻一些的医生走进来,好像是倾听的。

  “发生了什么事?”一帆觉得不同寻常了,“不要告诉我我得了什么大病吧?动手术?洗肠?截肢?”

  江医生没理会她的话,问:“你是做什么的?我是问,最近你有没有输过血,或者其他一些什么?”

  “没有,没有。”一帆大惑不解。

  “那么,你静脉注射过?”江医生在小心翼翼地考虑着用词。

  一帆想起静脉注射的概念,笑着:“你说是吸毒?不,我是良民,远离那个。”随即严厉地回视着他,凌厉地问,“什么意思?直说得了,我血液中有海洛因或者冰毒的成份?”

  江医生继续不愠不火地问:“你是干什么的?能说说你的职业吗?……哦,你也可以保持沉默。”

  “中国北方建筑集团。职业,秘书。”一帆冷冷地说。

  另一个观望的医生小声说:“你有没有接触到高危人群?”

  一帆不懂了,她不明白什么叫高危人群,哪方面的?“大夫,不要兜圈子了,我怎么了?给我看看血检单子。”

  “小姐,你要有思想准备。你的血检中出现了HIV抗原和P24”江医生郑重地把血检报告放在她面前。

  有30秒钟,一帆没想起来HIV到底是什么。又过了30秒,她惊声尖叫起来:“怎么可能?HIV!我?”但白纸黑字,在半页医生特有的潦草笔迹中,她还是认出了HIV和P24的字样。P24是什么意思不知道,HIV绝对是大名鼎鼎的艾滋病病毒!!

  “不!这怎么可能?一定哪儿搞错了!”她跳起来,将血检报告撕了个粉碎,冲出门去。

  26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初冬明亮的阳光照在大兴县的一农家平房的小院里。刚扫过的地上又落了一层树叶,唯一的柿子树上挂满了灯笼似的黄澄澄的柿子,无论远看近看,都像逐渐光秃的树枝上长出的艺术品。

  闲不住的林素梅正在客厅里把一捆捆韭菜重新捆绑,镇上的富裕人家爱干净、新鲜、捆绑整齐的蔬菜,而那些菜农手工太粗糙了,她需要把一些坏叶子剔出来,重新包装。虽每斤多卖上2分钱而已,但2分钱也是钱呀!

  这时有人敲门,轻轻地,连续三声一个停顿,温和又犹豫。

  “来了,谁呀?”素梅站起来。

  正在厨房的一慈率先出去开了门。

  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穿着紫色风衣,高挽发髻,正是大街上流行的那种妇人头;五官不算漂亮,但绝对的典雅大方,有一种成熟女人的优雅韵味,一看就知道是个来自中产家庭优裕生活的那一类。

  “请问,你找谁?”一慈拿出酒店里服务员小姐礼仪的招数,非常有礼貌地问。

  站在后面的素梅也看着眼生,她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买过她菜的顾客,还真没有一个像这种大家气质的人,会不会是房东的亲戚?

  “你们是林大姐一家吧?”那女人问。

  “我姓林。”素梅连忙说。

  “那找对了,”接下来她喃喃自语,“我还怕找不到你们住的地方呢。”

  “请问你是……”

  “我叫宫兰,你们应该听说过我。”

  素梅还是想不起来。

  “李念东的第二个妻子。”

  素梅蓦然变了脸色,好半天都转不过神来。一慈也很惊讶,李念东这三个字虽然从记事起母亲和姐姐就像防贼似的没有提起过,听上去遥远又陌生,但她知道那是父亲。

  “你来……有,有什么事吗?”素梅心竭气短,几乎结结巴巴地问。心里却一万个不明白,她来干什么?李念东和这个旧家还有什么关系?

  “林大姐,不知为什么我临行前特别想见你一面,明天我将飞往新西兰了,将在那里度过余生——林大姐,对不起!”她突然垂下头,深深鞠了一躬。

  林素梅哪里见过这阵势,激动紧张得不得了,连忙上前,拉了一下她的白皙并养护得很好的手,又快速缩了回来,“大妹子,屋子里说话吧——天一下子凉了这么多。”

  宫兰伸出手,挽住她——她的手又硬又糙,骨节粗大——一起走进大厅。

  乖巧的一慈连忙泡了茶,端在宫兰面前,“阿姨,喝茶。”

  宫兰慈爱地看着她,“你的女儿?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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