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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你!”对方也大吃一惊,“你、你不是在什么公司干噻?”

  “早就离开了。”李一凡低垂着眼。

  “你这是……”他手中一直拿着那五十元,深蓝色呈暗色花纹的领带斜挂在浅蓝色衬衫上。

  “这是我开的店。”

  “你还好吗?”

  李一凡微微地点了下头,心中一股酸涩的东西在涌。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那个准女歌星不知什么时候又唱起了张艾嘉的《爱的代价》。

  坐在纸箱上正在低头吃“旺旺”的梅子抬头认出了他:“爸爸!”几步跑出来抱住了阳昆的右腿。阳昆抱起了她。

  “爸爸,你——到哪去了吗?妈妈说——你出——差了。你好久——都、都没有——回来了哟。”梅子连珠炮般地说着,“我好想你哟,爸爸。我要——动物园……”

  李一凡强忍着泪,没开腔。阳昆动了动嘴唇,也没有说话。

  “嘟、嘟、嘟……”他腰间的传呼机又叫了起来。

  “梅子,下来,妈妈抱。”李一凡说。

  “不,我要爸爸。”

  阳昆低头看了一下传呼机,说:“梅梅,乖乖,爸爸今天有事,过几天我带你去动物园。”说着把梅子放到地上。

  “不准——说谎。”梅子白胖胖的小手勾着阳昆的颈子,“老师说,说谎的孩子,要遭狼吃。”

  “对。说谎遭狼吃。”阳昆从钱夹里取出五百元,加上那五十元,递给梅子,“这,妈妈去给你买玩具。”

  “梅子,不要。”李一凡眼里噙满了泪,“妈妈有。”

  梅子突然怯怯的,不敢接。阳昆把钱塞在梅子罩衣的卡通兔子口袋里,转身走了。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准歌星仍在卖力地唱着,尖利中有了一种坚强,一种视死如归。

  李一凡尽力咽下了在眼眶中涌动的泪水,不让它滚出来。

  跳橡皮筋的还在跳。那几个男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还在念念有词:“王大姐,不怕累,见到男人就要睡。”

  李一凡急了,跑出店门赶他们:“去!到那边去!”

  “我们又没惹你。”

  “影响我经营。”

  “你又不是王大姐……哈哈哈”孩子们嬉笑着跑开了。

  “丁铃铃——”电话响了。谁?莫不是找阳昆的?他那个方方等不及了?李一凡心里明白,那个方方就是他过去提起过的何方。她去广州了。肯定元旦回来了。她拿起话机,好奇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我找你。”一个粗哑的男人的声音。

  她尽量在脑海里搜寻,没有这种声音的储存。她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谁?你有事吗?”

  “有。”

  “什么事?需要买什么?”

  “我要王大姐,那东西硬了,要你来弄……”

  “流氓!”李一凡气得不行,“拍”的一声将电话挂了。

  “妈妈,是哪个?是不是爸爸?”

  “不是。”

  “丁铃铃——”电话机又叫起来了。李一凡等它叫,不接。

  “妈妈,电话!”

  最爱来买东西的刘婆婆来了,在一边提醒她:“妹儿。电话。你不接?”

  无奈,她拿起了电话,还是哪个声音:“你快点来,我给你弄舒服……”

  李一凡气得只是出粗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刘婆婆在,她又不好发作,一字不吭,把话机放了上去,又轻轻地把话机取了起来,使电话处于通话状态,但这维持不了多久,来打电话的人又使它复位了。下午,她又接了两个电话,是女的,也是来骂她的,说她勾引了人家,又反咬一口,将人家送进去了,是狐狸精。早上的愉快已无影无踪,李一凡的心情坏到了极点,顾客来买东西,她总是拿错,补钱也出问题,有两次多补了十几块出去,要不是顾客有精神文明,今天就白干了。梅子坐在小凳子上,头歪在装洗衣粉的纸箱上睡着了。干脆回去算了,把节过了再说。今天真该听梅梅的,去动物园,人多就多,至少不会遭受凭空飞来的这些烦恼以及流氓的骚扰!她麻利地收拾好店铺,关好门,抱着迷迷糊糊的梅子,走了。

   68.鬼魅相随

  清早起来,李一凡送梅子到幼儿园后,就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去“一乐”。这几天,她带着女儿去了动物园,去了儿童乐园,去了少年宫,还去商店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买了一个洋娃娃,一个韩国来的流亡兔、一个机器猫。

  喜滋滋地一路小跑,走拢“一乐”,就傻眼了:小卖部的墙上、售货窗口的窗门上有人用喷灯喷画了几幅不堪入目的图画,其中一幅是《十日谈》中插图的翻版和变种:一个高挑的乳房硕大的裸体女人骑在一个干瘦的裸体男人身上。旁边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王大姐强奸男人,反说男人强奸了她。”“王”字后面的括号里特别写了个“李”字。门口处发出阵阵恶臭,有人泼了屎和尿。电话线也被割断了,将就那电话线吊了一只破鞋,挂在门上。门口围着几个老头儿老太婆在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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