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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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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厨房去洗碗的阳昆闻讯出来:“梅梅,哭什么?” “我要书。”她指着李一凡手里的《青年文摘》,“妈妈,不给。” 阳昆看了她一眼,没吭气,反身进屋去拿来一本《海姑娘》,拉着梅子说:“梅梅,爸爸给你一本好看的。不要她的。” “我要。” “不要,那是臭的。” “你才是臭的。”五个字在李一凡的唇边轻轻滑过。 阳昆耳尖,这细细的声音,听到了,边给梅子翻着书边说;“对。是。我臭。臭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爸爸,她,”梅子指着海姑娘问,“她是臭姑娘?” “对。自己不爱护自己,就臭。” 李一凡在一边气得一阵阵地出粗气,上下牙咬得紧紧的。 “我要讲清洁,饭前饭后要洗手。就不臭了。对不对?”梅子奶声奶气地说,“我要做个香娃娃哈,爸爸?” “对,要做香娃娃,做个乖孩子。”阳昆偷偷地看了一眼李一凡,“不要乱搞。” “爸爸,什么叫乱搞?” “就是、就是乱七八糟……” 李一凡实在忍无可忍了,两眼瞪着阳昆,说:“你太过份了,拿孩子来含沙射影。你有话就直说。” “你吼什么?” “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 “我哪点不对?你说该怎样教?” 梅子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爸爸,以为爸爸妈妈吵起来了,木呆呆的坐着,不知什么是好。看见女儿这个样子,李一凡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小了许多。她不愿孩子幼小的心灵受到一丁点伤害,于是主动挂起了免战牌:“我们现在不说了,等梅梅睡了再说。” 阳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奉陪。” 此时,两个人不说一句话,但都在想法与女儿说话。待服侍梅子睡了,他俩就无话可说了。房间里,只有电视机的响声。 阳昆走到客厅,看了一眼先于他坐在双人沙发上的李一凡,到单人沙发处坐下,见她仍木雕似地面向着电视机,没有任何动静,自己也就木木地盯着电视机。荧屏上,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老太婆正在故作青春男女般跳着舞着,好像是在推销某一种保健药。阳昆一看到这铺天盖地的广告就恶心,他想调开它,张眼环顾,调台板不在。肯定是她身子挡住了。他也不再找,拿起梅子刚才看过的《海姑娘》来翻着。这种冷场实在难受,他心中的话犹如加入了酵母,在不断地发酵膨胀,或者说就像有个小白兔在里面蹦蹦跳,急于想跑出来。他咽了咽没有多少津液的喉头,压住在往外冒的火气,说:“我给你说件事。” 李一凡知道他在旁边磨蹭,也知道他讨厌那广告,调台板就在她身子一侧,但她就不想理。心想,自那天晚上后,你像躲细菌似的故意躲着。没有一句安慰,没有一句同情,好像我犯了弥天大罪!亏得还是相亲相爱的夫妻……现在不躲了?要说话了?有什么说的,大不了离婚。我已作好了准备。她没有抬头,只顾翻刚才那本《青年文摘》,嘴里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你说嘛。” 心中本来有不少话想一股脑儿蹦出来,但阳昆脑子一时乱了套,不知先让哪句跑出来好。这么多天了,毕竟这是第一次面对面的谈话。他突然感到一份悲哀,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曾经是情好日密的夫妻,怎么一下子就这样生分,行同路人?他脑子里乱了方寸,一句硬绑绑的话就跳了出来:“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李一凡听他来得这样硬这样陡,没有一点儿温情,没有一点儿迂回,过去的阳昆哪去了?自她和他交朋友到结婚,除了学习以外,在生活、情感诸方面,他对她可不是这样!没有红过脸,没有说过直棒棒话。这事是我讨的?我愿的?我遭了这当头一击,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同情的话、理解的话,还不如外人。记得小时,妈妈和姨妈在一起说话,姨妈就说过“啥子夫妻哟,就像《增广》里说的‘夫妻好比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当时,她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这句话突然从记忆的仓库里钻了出来,她霍地明白了。哼,这还不 是什么要死要活的“大限”哟,他就这样,还问这种话。什么意思?她以进为退,将这个球踢了回去:“你呢?” “我?”阳昆以为她会借此向他陪不是,请他谅解,他也就显出受了伤害的大丈夫的姿态,提出撤诉的折衷方案。这一问,来了个措手不及,顿了一下,又一句此时不该说的话蹦了出来,“那个记者……” 李一凡一下警觉起来:“他怎么?” “我和记者打过交道,他们和正常人的思维不同,是破坏性思维,惟恐天下不乱。飞机失事了,火车出轨了,汽车爆炸了,这里杀人了,那里遭抢了……他们就高兴,就有新闻写,就有稿费挣!天下太平了,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了,他们吃什么?就失业了。他们巴心不得搞些东西出来……” 李一凡越听越不是个味儿,侧过脸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个事就不要再让他来搅和了。” “什么搅和?”她有点气了,“人家是帮忙,是为了打击坏人,伸张正义……” “我怕是越帮越忙。”阳昆哼了一声,“这种‘忙’我担当不起!” 李一凡听出他话里有音,坐直身子,正对着他:“你想说什么?就明说,饶什么弯?” “你自己最明白,何必要我说。” “你!”她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你乱泼脏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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