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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自从搬到香港花园,去上班就方便很多了,起得早步行也就三站路,起晚了香港中路上有无数去往颐和国际的公交车,万美只选看上去新一点、人少一点的车坐。这就是住在市南的好处,想想曾经疲于挤公交的每个早晨,她都不寒而栗。

  特别是夏天,都不敢穿无袖的衣服或者短裙、短裤,因为不小心也许就会和某个黏糊糊的大腿或者胳膊做亲密摩擦状,这些咬咬牙还能忍受,最不能忍受的是,你恰好晚了,被挤在车门的踏板上,恰好身后还有比你更晚的人,他拼命往上挤你,而你又被上面的人往下挤,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你只能任人挤压,你的脸这时就很有可能被挤在某个人的屁股之间,在车的晃动中,享受柔软屁股带给你的撞击。

  万美神清气爽地坐在办公桌前泡好一壶绿茶,赵小刚这才一脸狼狈地走进办公室。一进来就骂骂咧咧。

  “真伤了,今天坐车一个小嫚挤在我后头,我寻思是艳遇呢,没想到小嫚的男朋友愣说我揩油了。”

  “白(别)叨叨了,我还不知道你,肯定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了。被卯(揍)了吧?”万美跟着这小子学会了不少青岛话,没事就与他闲扯。

  “别说那小嫚真稀罕银(人)。”赵小刚现在还念念不忘呢,看来被卯的还不够。

  一家纺织品公司对文案很不满意,说广告词不够上档次,应该做得再小资一点,比如什么“丝丝缕缕都是我的爱”,比如“穿××丝袜,走非凡之路”。

  万美一听就想呕,可顾客是上帝呀,再说经济危机时期,像这种大客户是越来越难接了。

  万美把“上帝”的意见提出来,赵小刚冒出了一句:“穿风浪丝袜,嘿,还真对得起咱这条腿!”

  万美一听差点笑喷,“千万别叫他们老总听见了,人家要的是小资的,小资懂不懂?你这个八十年代的愤青。”

  “愤青怎么了?有正义感、社会责任感,比只知道无病呻吟的小资强多了。”赵小刚是个超级愤青,他的偶像是韩寒和鲁迅,万美与他争论过韩寒与鲁迅的区别,但最终败下阵来。

  万美以为,韩寒和鲁迅绝不会承认自己是愤青,更别说是愤青的代表人物了。

  争论归争论,赵小刚的工作还是很认真的,而且效率高,否则也不会在经济浪潮中被最后留下来。以前他们文案组有十多个人,嘈杂又热闹,还不断有八卦新闻听听,现在除了偶尔听到赵小刚关于经济和政治形势的忧心忡忡,对于哪个科室哪个老总谁结婚了、谁离婚了、谁有了小三、谁包了小四都不知道,闭塞得很,因此也郁闷得很。

  业务与前两年比真是差远了,裁员后,办公室开销也大幅缩减,连卫生间的厕纸都由心心相印的变成三无品牌。老总倒也不着急,开会只是强调保住目前已有的客户,盲目扩大市场只会增加成本,现在主要是蓄精养锐,等待时机。等待时机的过程,做员工的是没法闲下来的,虽然业务量少了,可干活的人也少了,手脚依然和过去一样不够用。

  曹莉莉在市场部,也是大浪淘沙留下的仅有几个业务员,因为曹莉莉是本地人,有人脉,人也漂亮,脑子又灵活,提成总是拿最高的,现在工资一下少了三四成,心里也有些慌的,有事没事就来万美办公室讨论跳槽的问题,万美的建议永远不变,那就是:非常时期少安毋躁。

  6

  自从曹莉莉和李默成同居后,曹莉莉来万美这儿的次数就少了很多,连中午餐厅吃饭都有些躲着她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对李默成身份的怀疑,还是因为曹莉莉自己对李默成的不自信怕被万美言中?

  因为曹莉莉的突然疏远,万美也不愿意去餐厅吃饭了,常常叫赵小刚帮忙捎份盒饭。

  今天中午盒饭还没到,曹莉莉竟来了。

  “晚上我和默成想请你和张炕吃饭。”曹莉莉说。

  “我和张炕都互不联系了。”

  “没关系的,做不成恋人还不能做朋友吗?我已经给张炕打电话了,他答应了,你就别推托了。”

  “在哪吃?”万美心想这次可是要问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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