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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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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招呼大家莫乱扯了,说陈老二姓陈还是姓石,陈家人偷猪还是偷牛,耍一阵再叫陈老二老实交代;又说今天找大家来不是练嘴劲说聊哉,是有正事要说;又着重说毛贵生、李文耳朵不要进烧腊店,听认真点,到时候炭圆落在脚背上莫要惊叫唤。 简明接着把公司马上要开展查账整顿的工作说了一通。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好像在摆家常,没有狠话绝话,也没有大声武气,不过呢熟悉他的人听得出来,他越是拖着软绵绵的腔调说话越是气大。 简明五十多岁,已过"知天命"的年龄,又长期练太极拳,还时不时地拿本《易经》在手里晃,有修养有气度的样子。有一次公司一个打滚匠硬要吃补助,张口骂人闭口打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简明听了不生气,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倒弄得人家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好反过来说自己不是,灰溜溜走了。同事们佩服得不得了,说简明涵养好。 不过,今天简明确实气大,说话的脸色都变了,刚才还笑嘻嘻红润润的现在成了一张清水脸,因为他认为黄其是来撬他的位置的,一到公司就查账是想斩他的脚脚爪爪,是明目张胆地向他挑战。这些年来,简明趁前任老总胡日月忙着捞钱的机会,笼络了一大批中层干部和项目经理,悄悄控制了公司的实权,建立起他的山头。为此,他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想当官的给帽子,想找钱的给路子,不懂事的三娘训子,不听话的打板子,那真是费尽心机,绞尽脑汁,白天想,黑夜想,做梦都在过五关斩六将,怎么会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地盘拱手相送? 简明最后还是黑起脸说了几句重话:"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人家这次是铁了心要整我们!怎么办?未必眼睁睁地挨他整?要不得!大火烧起来还是要躲。所以我说你们几个要夹紧尾巴少提虚劲,不要认为还是胡总好打发。我给你们提个醒,各人的娃儿各人抱,不准牛胯扯马胯乱咬人!" 李文半天没有说话,一说话就是放大炮:"简总,怕他个屁!老子是吃饭长大的不是吓大的!他敢跟老子动手动脚的话,嘿嘿!脚来脚打断!手来手打断!" 大家哈哈笑。 李文年轻气盛火气大,加之以前当娃儿的时候偷跑去峨眉山说是练功去了,回来就不得了了,动不动来个大鹏展翅吓人,其实是个虚哥,到峨眉山连庙门都没进得去就被人家撵跑了,莫说学功夫,看都没看过功夫是啥样子。 简明还不晓得他有几根肋巴骨?就恨眉恨眼说:"不是怕个屁,是我说得口干舌燥等于放屁!你这半天听没有?啷个还在提虚劲?读过毛主席著作没有?敌来我退懂不懂?李文!我给你说明白。你们项目部的材料有问题!" 李文是简明一手提拔的项目经理。那一年,李文想参加局里举办的项目经理培训班。人事处长廖永说:"我的弟!花起张脸怎么不照照镜子?人家要中专毕业三年工长!你有哪样?"他去扭简明,送了两条中华烟,还左一个简叔叔、右一个简伯伯的,嘴巴甜得很。简明看他懂事同意了。人事处长廖永来找他说要不得。他抹起张脸说:"死脑筋!你不晓得说他是中专毕业三年工长吗?" 李文被简明批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嘻嘻笑,说:"是打游击仗啊!那要得,我就先躲一下嘛。简总你放心!我回去就叫周知秋加班把材料账做得滴水不漏!" 接下来,简明和杨鑫把黄其在公司班子会上的意见加盐加醋地说了一遍,不外乎说黄其如何咬牙切齿地要查账整顿;如何假仁假义地说整事不整人;如何四季豆不进油盐听不进众人的意见,反正是挑拨离间那一套。然后,他们又苦口婆心劝他们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必要拿鸡蛋砸石头。最后,他们抹起脸下命令,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说实话,这些都是简明的主意,杨鑫也只是在旁边打帮腔敲边鼓,因为简明不晓得吃了毛贵生和李文好多福喜,同他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要不然,简明说一句,李文、毛贵生敢顶一句?而李文、毛贵生之所以嬉皮笑脸不当一回事,就是觉得手里攥着简明的尾巴;就是觉得只要你副总的位置坐得稳,我们项目经理的位置就翘不起来;要是我们翻船落了水,把你的尾巴一拉,对不起,你也得下来喝几口。 当然,李文和毛贵生没有吃错药,脑袋也没有进水,都明白这些都是阴在肚子里的东西,轻易不能见人;又晓得这好比一把双刃剑,砍了人家,伤了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用。 简明和杨鑫说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的。武云霞懂事,冲着陈老二说:"耶!陈老板!大白天的又在梦哪个?该你发言了!" 陈老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说:"完啦?那我就说几句。中午在隔壁餐馆定了一桌。吃了饭,我们再回来打麻将手上过。晚上呢,看各位领导的雅兴,我办就是了。" 这是建筑业的规矩,领导私人聚会,民工老板埋单。从外表看,民工老板好像小媳妇很委屈,又要出钱又要出力。其实不然。陈老二就不这样想。他想的是花这点小钱千值万值,好比春天的毛毛雨经常润到起,领导心里就舒服,随便给点工程做,何止拿出去的这一点点?他甚至阴到得意,领导今天找我出血没有找陈老大是看不起他龟儿,二回有了新工程,他娃娃怕是连边都靠不上了。 他这点小把戏自然逃不脱李文的眼睛。李文说:"陈老二,今天我没有喊陈老大来算是给你一个机会。中午晚上要安排好点啊!不然,我一个电话就把陈老大叫来。你各人回去喝茶!" 陈老二鸡啄米似的直点头,说:"我晓得!我晓得!包你哥子满意!" 十八、新老总调兵遣将 曾玉荣是个漂亮能干的女人,自己开了个钢材门市,又当采购又做营业员,一张小嘴冰甜,有事无事哄得客人哈哈笑,以至要进货的就不走了,可买可不买的呢,不好光是笑啊,随便怎样也要买点,生意自然好过左邻右舍。曾玉荣赚了钱,人家劝她买轿车,她不干,买了辆大卡车送货,收运费,一年就把卡车钱收回来了。曾玉荣的生意好,朋友自然多,今天这个请她喝酒,明天那个邀她打牌,而且十有八九是男人,惹得一个钢材市场守铺子的女人酸溜溜地嚼舌根说空话。这些婆娘生意清淡,开门就串门,一包葵花子嗑半天,东家长西家短,一张嘴巴总是搭在人家身上。曾玉荣因为能干漂亮,男朋友多,生意好,自然成了攻击对象。几个多嘴婆娘凑在一起咬耳朵:"她?一个骚货!生就的克夫相!不信是不是?你们看她嘴角那个黑痣。命书上写了,嘴角见黑克夫。" 结果呢,曾玉荣硬是被她们霉倒了,三十刚出头,一场车祸死了老公。她伤伤心心地哭了几天,把男人的东西打成一大包,带上三岁儿子,开个大卡车给乡下的公公婆婆送去。婆婆劝她说:"莫听人家闲言碎语。过些年再找一个。"她说:"我晓得,嘴角长黑痣克夫。我不找丈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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