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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是男人。”

  我在他的目光中红了脸。真是斗转星移,卫真居然比以前开朗风趣了许多,但是这样的卫真,更让我感觉遥远。

  以前,他是那么沉静,那么忧郁的男人啊。

  “你爱过我吗?”我盯着他的眼睛,不容他有一丝迟疑。

  他的眼睛依然像沼泽,温湿黑深,随时有吞噬人的危险。

  “问出这句话的女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便是已经从爱情中走开,要么便是还在爱情中挣扎。你属于哪一种?”

  我愣了一下,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头顶上的星空深不可测,但是对我却没有危险,因为我站在离它遥远的光亮中,就像卫真于我。

  “卫真,我已不是少年了。”我看着他,手指上的烟寂寞地独自落下一段烟灰,独自明灭。

  两人无趣地并肩走,空气湿凉得像狗的鼻尖,我将毛衣的长袖子扯出,宁可将手独自团在里面,也不愿去握住他的手,用两个人的微温抵挡寒冷。并不是我思想陈旧放不开手脚,只是感觉喝着奶茶想咖啡,虽然可以果腹,但是毕竟不是自己所需,硬生地咽下去,委屈了胃。

  “你认识卢小雅么?”从他的嘴里听到卢小雅这个名字,将我着着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从不看小说杂志,惟一的乐趣便是美术音乐,偶尔吸根烟,看看报纸上的时事新闻,他,怎么会知道卢小雅?

  “我看过一本她的书,好像是你设计的封面。”他补充。

  有些事情越描越黑,有些话越解释越是漏洞百现,我狐疑地看着他:“你问她做什么?”

  “只是好奇,听说她极具个性。”

  “她的确个性张扬。”

  “你知道她有一个女儿吗?”

  啊!我低低惊呼。

  “你是说错错?”

  “她叫错错?”他步子慢了下来,表情严肃。

  “你认识她们母女?”我问。

  “没有,在报上见过,随口问问。”

  我的脑子乱极,莫名其妙地有种感觉,我正触摸到某件事情的本质,但是这件事情是什么,它的本质是什么,这时,我并不了解。

  旧电话撕了一页

  坐在火车上,同事们在闲聊着这次书展上的一些轶事,而我却因为父母临行前的伤感,心情一直沉重。

  父亲说:“从小你就和我最亲,你知道的,我们不希望你出人头地,也不希望你拥有多少钱,只希望能和你呆在一起……不过,爸爸也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有年轻人的想法,这样强将你留在身边,我们也太自私了。”

  妈妈拉着我的手,保养得无懈可击的脸上,伤感掩饰不住。她说:“生活上别太粗心,做个精致的女人总比做个马虎的女人好。家里太大了,我和你爸爸也都要退休了,两个人守着空房子有些寂寞,什么时候给我带个漂亮的外孙儿回来?别让妈妈天天对着大卫说话。”

  大卫刚刚与我熟悉,它在我的行李箱边转来转去,低低地呜咽,忽然张口去咬我放在行李箱上给错错买的泰迪熊。我喝住它,妈妈擦擦眼,故作幽默:“它一个人也寂寞呢,以为这个熊是它的同类,不想放它走。”

  ……

  车窗外的树木与村庄像看DVD时按下了情节后退的开关,一个劲儿地向后倒退,无休无止,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而我,却也不知道脚步走到哪儿才算是停驻,哪个城市是我的终点,哪个男人在终点等我。

  “江水春说在长沙等你。他说要当面向你道歉,希望事情私了。”同事说。

  我努力在记忆搜索这个名字,一片茫然。

  “那个抄袭你封面的男人!”她提醒我。

  我噢了一声,皱起眉头,“他为什么要在长沙等我?谁答应他的?我不见!”

  下了火车,我拎着行李,想从鲜为人知的后门出口走。

  “乔米!”有个并不响亮却很吸引人的声音在我左侧响起。

  是卢小雅,还有错错可爱的脸蛋。

  “你们怎么来了?”看着她们,我有些激动。

  “别感恩,我来接我从武汉来的一个老朋友,没有想到你也在这列火车上。”

  我的笑容凝固起来,倒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她的衣服---她穿着那件和其为我选来又被我拿去换掉的大衣,蝉蜕别枝后那种繁杂的式样在她的身上却将优点一五一十地展现,仿佛从油画中走出来的纤细贵妇,精致玲珑。

  原来,和其并非不了解什么式样适合我,而是我不适合和其喜欢的式样。

  错错投进我的怀里,抱着泰迪熊,表情惊喜:“真漂亮,妈妈,我又多了一只泰迪熊。”

  卢小雅却与一个中年男人亲吻脸颊,她将他拉到我面前:“乔米,这是我的好朋友,江水春。”

  这个男人长相并不英俊,个子小小,举手投足都有些精干的感觉。

  我一边感叹世界真小,一边冷笑:“久仰!”

  他的脸红了起来:“乔米,这次我专程来向你道歉。”

  卢小雅左手拉起我,右手握着他的手:“回家再说吧。”

  出租车上,一路无话,只有错错不时问这问那。

  到了楼下,他们都在我楼下下了车。

  我说:“不好意思,我将行李放回家后就得出门。”

  错错失望地问:“你不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不了,我约了纽遥。”我撒谎。

  卢小雅微微一笑,长眉细扬:“那我们先回家,晚上一起吃饭。”

  江水春垂头看地,脸上的红色并没有褪去。

  “错错,你带水春回家,我帮乔米拿箱子。”她犹自安排,不等我开口,便帮我拿了件行李箱上楼。

  “谁人无错?犯错的并不一定都是小人,知错能改的才是君子。”她漫不经心地说,声音低得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我开门,换鞋,一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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