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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奖我一个细胞

  人生两大快乐事:睡回笼觉,娶两房妻。

  做一个女人,这辈子是没有指望娶什么二房妻,而朝九晚五地工作,让睡回笼觉也成了奢望。我痛苦地将闹钟按进被子里,睁着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咬牙切齿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拥有很多很多的钱,足够我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从温暖的床上下来,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从脚底升腾上来的凉意,让我顿时清醒。

  卷发的好处就是不用梳理,洗完脸后用手随便抓抓便成型。

  放一盒牛奶进微波炉,我坐在窗边化妆。

  对面卢小雅的窗帘紧闭。这女人真是好命,天天睡足吃饱,将白日梦写在纸上便可以换钱。

  赶到出版社大厦的时候正好上班铃响过。

  我边打卡,边将手中的牛奶几口喝完。

  上电梯的时候正好遇上社长。

  他像平时一样慈爱地对我笑。我却想到他也不过是卢小雅那颗苹果一样的屁股上的贪吃的肉虫,忽然有些反胃的感觉,紧屏呼吸不让自己在电梯间里作呕。

  他伸手拍我的肩:“今天不舒服?”

  “唔!”他一拍我,我立刻成了喷泉,吐完了牛奶吐酸水,最后是黄色的胃液。

  社长的鞋上溅了污物,他顾不上擦拭,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给我,焦急地说:“是不是着凉了?先到办公室喝口热水,稍微舒服一些时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好休息几天,恢复正常了再来上班。”

  人类真是可怕的动物,可以在不同的环境里扮演不同的角色,而且都那么成功。像社长,做领导时自然是好领导,做丈夫时自然是好丈夫,做情人时又能是好情人……如果他生活的各个角色像明星贴纸一样被排在一个画面上,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去医院的路上,我坐在出租车里胡乱想着。

  早上总是堵车,听着繁杂的喇叭声,我又有作呕的冲动。

  这真是一个倒霉的上午。

  但是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医生笑眯眯地告诉我:“乔小姐,恭喜你!”这一刻她像极了电视节目“福彩天地”主持人,对彩票中奖的幸运儿露出训练有素的笑脸,说着毫无诚意的恭喜。

  我果然中奖了,鲁北为我颁发的奖,奖品是我肚子里多出来的一个细胞。

  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我掏出手机,想了想,又放回包里。

  我不想让鲁北知道我怀孕。如果他知道了此事,一定会热情地陪在我身边,仿佛一个称职的丈夫。但是他负不了任何责任,还让我和他之间更多了一些无谓的牵绊,多给了他一个煽情的理由---他可以在我执意离开他时拉着我说:“乔米,你忘记了吗?我们曾有过的一个孩子,如果他被生下来,应该会像你一样漂亮聪明。”

  纽遥远在长治,正与大路如胶似漆。

  卢小雅一定会乐滋滋地跑来陪我,然后会用一个夜晚在小说里加上一个堕胎的情节,女主人公或许就起名:乔米。

  眼睛有些湿,可能是被风吹得有些酸了。

  我没有任何做母亲的快乐,这个细胞没有唤起我一丁点儿母性,它让我厌恶。它来得不是时候,如果早几个月,或许我会高兴地给鲁北打电话,告诉他,他有孩子了,而且是我与他的孩子。但是,现在……

  我恶作剧地猜想着鲁北知道此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男人比女人更会掩饰自己,在一起一年多,我对鲁北看得并不清。

  当我掩着口向卫生间冲的时候不心撞到一个人,我来不及说对不起,继续向前跑。

  身后那个人的声音很耳熟,而且他说:“咦,乔米?!”

  我扭头,看见和其惊喜的脸。

  我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成了一声干呕。

  “你病了?”他扶住我,表情倒是真的关切。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苦笑。

  “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和其扶我坐下,他是聪明的男人,不用多说,便已知道八九。

  “将我押上手术台吧!”我一脸灰白,靠在他肩头。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一个人应对这一切。我怀疑我会在动手术前一秒从手术台上跳下来,因为害怕。

  他挂号,买药,楼上楼下忙个不停。

  终于到了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拉着他的手不松,仿佛将要上刑场。

  医生笑了起来:“你可以陪妻子一起。”

  “什么?”和其和我都一愣。

  “你陪她进去,等她麻醉针药效上来时,你再出来。”医生吩咐。

  和其果然拉着我的手一起进了病房。医生让我脱衣服,我看看和其,他将脸转向一边。

  我的脚放在床尾两个金属架上,金属架是那么冰,让我从脚冷到心。

  “会痛吗?”

  “不会,很快就可以结束。”医生安慰我。

  打麻醉时,我痛得将和其的手猛一捏,和其回握我,说:“你乖,不痛的。”

  “和其,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忽然成了无措的孩子,而他便是我的支柱。

  “他是谁?”医生指着和其问我。

  “和其。”

  “你是谁?”

  “乔米。”

  “你们结婚多久了?”

  结婚?我与他从来都没有结婚,而且永远不会结婚。我吃力地想,忽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我正躺在病房里打点滴。

  和其站在窗口吸烟,一反常态地冷静。

  下腹有些微微的酸痛,并不难忍。我喊他的名字:“和其!”

  他回过头,笑得温柔:“感觉怎么样?”

  “谢谢你。”我忽然心酸得很,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泣。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他走过来拍我手。

  “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几天?”

  他点头。

  “你为什么不问我原因?不问我关于这个孩子的父亲?”我赌气似地说。

  他笑:“因为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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