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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最后是男人说话了,算了,算了,别再浪费时间了,一口价,四千块,在这里耽搁两天了,我们做生意的拖不起。

  女人白了一眼男人,你耍什么妖腔?四千块钱就了了?昨天在医院耽误一天,到手的生意飞了,你知道损失多少钱?让他赔两万,都是便宜他了。

  男人不敢吱声了,顾铭打心眼瞧不起这个男人,窝囊成什么样了?在老婆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是做生意的,怪不得女人如此精明,顾铭也不想跟他们再啰唆,“三千块钱,我最多只能赔这个数了,如果不满意,那就上法院告我吧。”在这些人面前,他也只能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顾铭看得出来,男人已经接受这个数了,女人尖锐的眼神也因为他说的打官司而隐约有了黯淡,打官司是个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持久战,他们生意人是耗不起的,而她抛出的两万赔偿确实水分很重,很明显,她开始犹豫。

  最后经过又一番的讨价还价,大家各让一步,以三千五百元成交。

  目送小夫妻离开,顾铭筋疲力尽。

  可是他不能松懈,接下来要面对更大的挑战,张武,那个浑身肌肉鼓鼓囊囊的大汉,无时不在提示顾铭,他有揍人的欲望。

  或许是碍于顾铭是苏警官的姐夫,他才压下已经到喉咙的怒火。

  顾铭小心翼翼地报了个账,医疗费、检查费是三千元,自己愿意赔些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一共五千元。说完用不自信的余光,瞥了张武一眼。

  张武脸部无表情,看不出来对这个数字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半晌没说话。

  “你觉得怎么样?”顾铭赔着小心问道。

  “嗯,可以。”

  顾铭以为自己听错了,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他因为惊愕,而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但是……”突然一下转折,让还在天上的顾铭,差点摔了个跟头,又要从天上跌下来。

  “娃儿两个月后出生,如果有什么问题,你是跑不脱的。”

  顾铭艰难地咽下口水,“医生不是检查过了,说没什么问题吗?”

  “我不管,反正如果孩子生下来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的。”张武不管医生的话,只认自己的事。

  “可是,胎儿致畸的原因很多,真有问题,也不能全赖我呀?再说了,医生都已经检查了,说没有异常,那万一这两个月你老婆又有其他意外,难道也栽我头上?”顾铭本来想讲道理,可话说出来,却带着点刺。而这刺,惹火了张武。

  “妈的,你咒我老婆有事?”他握紧了拳头。

  顾铭见势不对,语言缓和下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孩子不会有事的,现在检查都没有问题,生下来也不会有问题的。”

  张武那拳头是冲着苏警官,才没有砸下来。

  顾铭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对张武这种人,是没有道理可以讲通的,先赔了五千元再说,以后真有什么问题,那也不是他张武一个人说了算的,有医疗鉴定机构,有法院,还有警察,这是法制社会,张武要不怕坐牢,就冲他来。

  他只能祈祷,张武的老婆一定要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否则就算不是因为这次食物中毒导致的畸形,张武也跟他赖上了。

  终于暂时告了一个段落,他心里却沉沉的,轻松不起来。

  母亲早上从老式衣柜里拿给他的存折,上面有一万三千块钱,赔偿完后,就只剩下了三千块钱。

  存折里本来有五万八,上一次取钱日期是他开面馆前,取了四万五,这次又是因为面馆,母亲为他用了最后一笔钱。

  他拿过存折的时候哭了,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母亲哭了,快三十岁的男人,一无所成,还在啃母亲的老,他觉得自己失败透顶。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哄他不要哭一样,那天,他泪眼蒙眬地看到母亲头上的白发,闪闪的,刺着他的眼,母亲老了,一天天,在他的忽视中,他紧紧搂着母亲,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

  8

  苏婧玲本想给顾铭打电话,问一下事态的进展,刚在手机上拨了几个数字,又赌气般放下,好心好意提醒他,不领情就罢了,还给她脸色看,真没道理。

  硬起心肠不给他打电话,心里却始终揪着,听小伟说有个受害人的家属有打架的前科,顾铭要是硬脾气上来,万一打起来可怎么好?顾铭哪是人家的对手?他会不会吃亏?一连串的问号在她脑子晃悠,不行,得让小伟陪他,毕竟小伟是警察,能平息事端。

  想到这里,她给苏伟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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