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保单(12)

十二

　　“好哇，从今往后，我可以经常地蹭姐姐的饭啰。”

　　听了这话，苏婧玲突然生出感慨，记忆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时候，两人形影不离，既是亲姐弟，又是童年的玩伴，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已嫁为人妻，弟弟也成了人民警察，他们的距离不再是上下床那点空间，从她考上大学离开家开始，离弟弟就越来越远，现在终于又可以在同一个城市了，随时都可以见面，这种感觉真好。

　　2

　　离顾铭下决心要出去找工作那天，又过去了十五天，现在工作越来越难找了，你瞧得上他的，他瞧不上你，高不成低不就的，顾铭觉得自己是一匹骏马，却没遇到识马的伯乐，像他这样的人才，是不屑于到菜市场般的人才市场去待估的，他往很多知名企业投递了简历，可是半个月过去，杳无音讯。

　　那一刻，顾铭觉得自己就像搁浅沙滩的鲸鱼，无法实现优美的腾起。他有些气馁。

　　周末，顾铭的好朋友高飞下个月结婚，那可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高飞他爸是规划局的副局长，仕途一片光明，听说局长的位置已经内定，就是他了，高飞也沾着老爸的光，局长公子，日子过得滋润呢。还雄心勃勃，说不想在机关工作了，闷。这话也只有他说得出来，多少人梦想着挤上这独木桥，抱上公务员这个金饭碗，他倒好，一心想着丢了这碗，到外面的广阔世界去扑腾扑腾，上个月他俩在一起吃饭，高飞还在说，等把婚结了，后院安顿好了，就辞了这职下海去，跟朋友合计好了，到云雾山做旅游开发去，那里风景宜人，天然氧吧，最重要的是，现在仍是处女地，拿地便宜。他规划了一幅蓝图，打造一个集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度假旅游山庄，前景看好，说得那架势，仿佛云雾山整个在他眼前就是一金山。顾铭在他眼里看到了闪闪金光。

　　高飞拍着他的肩膀，“兄弟，要是有兴趣的话，一起干，投不了多少钱的，我那个朋友出大头。”

　　顾铭眼睛一亮，这主意挺好的，但这亮光仅仅只持续了一秒，旋即就熄灭了，“我哪有钱呢？”

　　高飞看出他的窘态，就把话给岔开了，这些年顾铭过得的确很难，他想帮他，可是每次都被顾铭婉言谢绝，甚至在他爸刚出事那会儿，都躲着自己，他知道顾铭是个要面子的人，可这样穷撑着有意义吗？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现在高飞要结婚了，作为好朋友，顾铭犹豫着要送多少钱，少了拿不出手，多了又拿不出来，左右为难。

　　晚上苏婧玲回家的时候，他提到这事，征求苏婧玲的意见。

　　苏婧玲听这话时，正往脸上擦润肤霜，还没抹散，手就停住了，“你想送多少？”她转过头问。

　　“现在这行情，普通关系二百块，一个人去就成，咱跟高飞这关系，肯定得两人都去，至少要送一千块吧。”顾铭这话音有点小，中气不足似的。

　　“你可真大方喔，从二百块就直接涨了五倍去，要我说，普通关系二百块，进一层的关系翻个番就很不错了，当然四百块拿起不吉利，五百块好啦，顶顶够了。”苏婧玲说完，又开始抹脸上的润肤霜，这质地，跟顾家盛世时她用的LANCOME可差远了，那细腻的乳霜轻轻一拍就吸收了，眼下这东西，在脸上抹了几圈都像没擦散似的腻着。

　　“五百块太少了，我拿不出手，当年我们结婚的时候，高飞都送的八百块，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物价都涨了那么多，咱们不能越送越回去呀！”顾铭嘟囔着。

　　“那要不，也送八百块？”苏婧玲觉着也有道理，这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究的。

　　“八百块离一千块也就二百块，倒不如干脆点送一千块得了。”顾铭看她这么斤斤计较的，有些不高兴了。

　　“好吧，好吧，一千块就一千块，用二百块挣个面子。”苏婧玲松了口，心里却隐隐疼起来，二百块呀，她一个月的交通费。

　　顾铭只想着面子，那钱能多省点，不就离买房的目标更近一步了吗？二百块钱呀，放进首付里多好，白白地就买了他的面子。

　　顾铭见苏婧玲同意，僵硬的表情才慢慢舒缓。

　　苏婧玲把束起的头发放了下来，瀑布般的黑发在灯光下闪耀着黑珍珠般的光泽，顾铭把鼻子凑上去，使劲地嗅了一口，“真香！”从他鼻子里闻到的苏婧玲身上散发的，全是丁香味道，哪怕是玫瑰味或汗味，也让他闻成了丁香。

　　过去这么多年，他的丁香女孩慢慢地长了刺，有时候就像带刺的玫瑰，不经意地刺得他指尖冒出点点血花。

　　即便如此，他仍然爱她，只是很多时候，没有能力让她过得更好，觉得惭愧。

　　他从背后搂住苏婧玲，“玲，谢谢你。”

　　苏婧玲被他这温柔一搂，为二百块钱疼惜的心渐渐平息，他温热的双手贴着她薄如蝉翼的睡裙，让她浑身一震。

　　顾铭感觉到她的战栗，欲望之火在瞬间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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