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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第二卷 第二十七章 等我

  完全没了时间观念,不知道现在是几时……

  舒颜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身边的一声声难挨的呻吟和哭泣将她拉回了现实……

  这一刹那,她居然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为何眼前一片漆黑?然后便是身体下方的小腿传来的一阵阵抽痛!

  呜呜……耳边传来的是一个女孩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带着惊慌的颤抖,就在这一刻,她的一切感官都苏醒了,鼻间传来浓烈的汽油味儿,然而,更令她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是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这个味道弥漫着小小的空间,与汽油味儿混杂在一起。

  天!出车祸了……出事了!

  原谅她的后知后觉,因为就在前一刻,她甚至还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

  惊恐顿时占据了整颗心,脑子里既混乱又模糊,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们在哪儿?为什么除了呻吟和哭声,一点其他的响动也没有?有人知道这里出了事么?

  一串串的疑问涌上心头,然后便是越发绝望的念头了,她躺靠在似乎是车窗的地方,身体除了右手,其他地方都无法动弹,尤其是身体的下半身,已经牢牢地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待神志恢复过来的时候,却痛得越发厉害了!

  周围黑乎乎的一片,她看不清楚一切……

  女孩的哭泣还在继续,舒颜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坐在自己身边的晕车的女孩,于是同样颤抖着声音问:“别哭,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

  一瞬间,女孩的哭声停止了,然后便是带着哭腔的沙哑的低语:“我、我不知道……车子好像滚下了山坡,方才还有很多人在哭叫,可现在……他们好像都……”女孩再也说不下去了,黑暗中再次传来了她的哭泣声……

  舒颜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或许,一切真的会到此为止了。

  她感觉到了眼角温热的液体,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反正,它不受控制地流下了。

  尽管害怕,她还是尽最后的力气安慰着身边还尚存气息的女孩:“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别哭,保存好力气,不要急……”

  女孩抽泣着,然后低声回应:“嗯,可是我痛……好痛……”

  “我知道,我也很痛,但我们该庆幸,因为我们还知道痛,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她深深地喘着气,顿觉脑袋传来一阵阵晕眩的感觉。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冷静,无论周围的空气多么令人窒息和绝望,她却要坚持下去,要活着出去,一定要活着出去!

  家里还有妈妈,父亲已经离去,她不能再失去唯一的依靠了……还有、还有顾秦……他在等着她回去,她还想协助他办好画展,那个曾老师的联系方式还在她的腰包里!

  突然间,她机能性地用仅剩的可以自由活动的右手急切地摸索着腰间的腰包,还好,它还在,打开了拉链,她靠着触觉掏出了手机。

  顾秦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

  即使腿上的抽痛越来越厉害,即使身边的女孩已然消失的呻吟声,却还是没有打垮她仅剩的意识,是的,此刻如果连她自己都放弃了,那么或许这里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颤抖,这是这辈子最触目惊心的一幕!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靠在压在她身上的椅背上,此刻已认不清是男是女了,她终于知道重压着自己的不仅是前面的座椅,那上面还有一个已然没了生气的人……

  紧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鼻间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烈,她不敢对着那张脸,否则,她会崩溃!

  掉着眼泪,她颤抖着按着手机,按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然而,一片忙音……

  急切的心跳让她的恐惧感越发强烈,老天应该不会如此绝情吧?如果想要她离开,那又为何让她此刻如此清醒?或许在昏沉中死去也会是一种解脱……

  发疯似的不断按着那个号码,直到一次次的忙音让她的心一点点地僵硬,又试着拨了其他人的号码,可还是一样,她听不到期待的通话声,有的却还是急切的忙音!此刻只能任由绝望向她袭来……

  她最后的依靠,最后的救命稻草,都没了、没了……

  终于到了车祸发生的路段,已经将近深夜了,顾秦随便将车停靠在路边,然后匆匆地上前,想要进到出事的路段,然而,却被交警拦在了路边的休息站,说现在暂时封锁戒严了路段,警察和消防正在全力抢救,其他人不得进入。

  他的脸铁青得可怕,发现休息站里都是像他一样坐立不安的遇难者家属,有些女人已经开始哭泣,脸上挂着的是绝望的表情……这一刻,他的心也冷了,他知道事态的严重已经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现在大家剩却的只有等待,等待着亲人们或爱人们的音讯,哪怕只是一声证明他们还活着的呻吟……

  舒颜的妈妈和朋友不停地打来电话,询问着最新的情况,让他原本就焦虑万分的情绪更加恐惧烦躁起来,可嘴上却还是尽量安慰着她们,他能做的只有这样了。

  几乎每隔一分钟,他就会拨打舒颜的手机号码,即使每次传来的还是那一声声令人崩溃的忙音!

  ***

  意识渐渐模糊,舒颜感觉眼皮沉重得快睁不开了,手机被自己的右手握得温热起来,周围安静得可怕,身边的女孩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你还在么?还在么……”她虚弱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冰冷的空气。

  绝望一波又一波袭来,她强撑着最后的意识,颤抖的手指依旧按着那个熟悉的号码……

  绝望了的,但还是要打,此刻,她只想跟他说话,哪怕只有那么一两句。

  这一次……均匀的嘟嘟声……通了!居然通了!

  她靠在冰冷坚硬的车窗旁,强忍着疼痛和恐惧,心里是期盼,却也是诀别前的空洞,泪水早已迷糊了双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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