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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赵熙原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天乐,对我之前的做法,我认真反省过了。所以,我今天找到你,是要告诉你一些事。只是,在我说出来以前,我想先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我不求你别的,只求给我一点时间改变一切,好吗?”赵熙原的眼中满是最迫切的期望。

  “你需要改变什么呢?你要我给你时间,那时间也总要有个限度!”我忧心忡忡。

  他诚恳道:“天乐,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可我不想我们就这样放弃。三年,最多三年,好吗?”

  我骤然激动,大声道:“三年,三年啊!你知道三年对我意味着什么吗?这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光阴。你要我不明不白为你耗去这样的三年,我恐怕做不到!”

  二十刚出头的年纪,我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承诺出去,叫我怎么能放心。他日,不得以报,我情何以堪!

  他斩钉截铁道:“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交代!绝不会是不明不白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坚决,我想我不答应,他怕是不会说出惊人真相的。

  那时候的我还没把生活和命运想得过于复杂。我当时只是猜想,他的苦衷多半与他的家庭相关。可能是演唱会那天,他家里知晓了他和我,因为门第之见,不赞同我们。而他也听从了家里的要求,自以为是地跟我断然疏离,怎知他自己又放不下。所以,他现在想我等他三年,大概是要用三年时光来争得他家里的同意。

  那时候,我对他,也有着最纯最真的情怀。以为我和他这样,也算是经历过了分离的考验,从此会珍惜彼此的缘分。更以为爱情总会像童话般美好,暂时的苦难,只是为了烘托最后的幸福。所以,我愿意信他,愿意去赌他对我真情实意和不舍不弃。

  “熙原,我答应你。但若你负了我,我也有权随时中止。”后半句,我说得很轻。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把自己完全套死在这种没名没分的承诺里。

  “你难道不能信我吗?天乐,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这样求人、这样痛苦,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你没自信比过别人吗?天乐,我从没见你输给过任何人,你想要的,你从来都能得到。你就算是不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他的这话很刺激我。我的自我膨胀、我的好胜心一下全让他激了出来。

  我咬牙道:“好,我今天答应你!”

  还好,这句话的漏洞没让他发现。我今天答应,可不代表我明天还是答应。人总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最近的遭遇,让我痛定思痛,开始明白——人一定要拿一些主动握在自己手里,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潇洒得意。也从那时起,我再不会盲目去信任一个人,开始戒心重重,开始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

  “我家有个世交,在我家生意上、资金周转上一直都受她家关照……我家生意上,最近遇到很大麻烦……我爸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没办法不答应……全是家里的安排,我很烦恼,但也很无奈……我想不出其他解决办法,所以只能要求你了……”

  他的表情是那么烦恼和可怜,话说得断断续续,犹犹豫豫。他停下来,看着我,反复深呼吸后才道:“我这周末要订婚了,和沈兰,只是订……”

  没等他说完,我就冲出咖啡馆的包厢,一路奔回宿舍。我觉得我无法表达——当时我有多震惊,我有多愤怒,我有多心痛。我几乎觉得我的世界一下轰然倒塌!

  这算什么,我算什么?我连恋人的名分都没摊上,就直接让我当情人预备吗?还要留用考察三年,再考虑给什么职位。都要订婚了,还来要求我,赵熙原这个饼未免也画得太离谱了!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那时,我已经败了。我的真心,不是败给了人,是败给了钱,败给了权。

  从那时起,我开始爱钱如命!梦想权力!开始确信,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金钱和权力的基础上。光辉得意的人生更需要金钱和权力来撑腰。

  回到宿舍,我不哭不闹也不笑,只是失魂落魄,无限呆滞。

  到底是唐悦冰明白我,她看我神情不对,不声不响出去买了三瓶啤酒回来,往我面前一放。两瓶闷酒下去,我才总算哭了出来。

  那晚,我愁肠百结,悲哀、心痛、愤恨,怨恨我的情窦初开为什么会如此不堪!

  赵熙原果然订了婚,就在之后的那个周末。女方是我们同校同系,但低一年级的校友沈兰,那个××银行上海分行行长的女儿,××军分区副司令的亲孙女。

  仪式很隆重,听说去道贺的名流很多。但同校的校友,双方倒是一个也没邀请,仅有些名流之家的同学家长出席,那好像也是因为家长间素有往来的缘故。

  他们两个订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校园。赵熙原算厚道的是,任别人再三追问也只承认订婚,其他一概不提,而且对打探者统统冷脸,更不见他与沈兰两人在校园里一同出现。

  后来,赵熙原跟我细说了订婚一事的原委。

  他爷爷和沈兰爷爷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长大以后,熙原爷爷当上了一家国营纺织小厂的厂长。而沈兰爷爷很早就参了军,一直从事后勤军需事务,一路升迁,后来成了军分区副司令。

  沈兰爷爷从赵氏企业还是国营厂时代就开始照应他们业务,后来国营厂因国企改制转为赵氏私家产业后,更是不遗余力地鼎力支持。赵氏企业也主要是靠供应军需纺织品这块业务才稳定和扩张起来的。

  赵氏企业能从最初几百人的小纺织厂,发扬光大成主营纺织品的大型集团性企业。很大程度上,是仰仗沈兰爷爷多年的扶持。

  另外,赵氏近几年突飞猛进迅速扩张,也离不开沈家的帮忙。因为,吞并扩容所需要的大量发展资金多半要依赖贷款。而这些巨额低息的优惠贷款,又多半来源于沈兰爸爸所任职的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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