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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和江苇认识这么多年,我们第一次感到她坚强的意志。我被深深打动了,突然想到了家里还在睡觉的龙晓雨,也想到了替我做早餐的杨洋。一种伟大的类似于母爱的情感在我这个没做过母亲的女人身上升腾,一句俗得掉牙的老话在脑子里忽隐忽现——人心都是肉长的。

  “好,江苇,我们坚定地站在你这边。说吧,我们怎么帮你?”我大义凛然地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视死如归的刑场姐妹。郑珏也眼含泪花,默默伸出了手。

  “太好了,这么说你们愿意帮我,谢谢。我半夜把你们吵醒,着急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我有个主意。”

  “快说吧,什么主意?我还以为你在梨花带泪中已经六神无主了,原来你的大脑还在运转啊。不会是想找老龙替你们打这场抚养权官司吧?”
  
  “我想过了,最好别闹到法庭上,以于家的地位这场官司少不了报纸杂志一轮轰炸。这对孩子们健康成长不好,他们还小,还要上学,还要交朋友。对簿公堂对我们、对她都不是上策,如果她真爱孩子,她也不想用这种极端方式。但是靠于家上下这几十口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没用,这人多势众乱哄哄的反而坏事,而且她也不愿和于家任何一个人对话。我想请你们替我去和她谈判,帮我争取两个孩子。你们了解我们一家四口所有的生活,了解我们六年来的真挚感情。大家都是女人,交流起来也许容易些。好吗?帮帮我,帮帮子建。”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片寂静。晨曦中传来一声声雄鸡的啼鸣,初升的阳光透过洁白的窗纱照在江苇带泪而坚定的脸庞上,我仿佛看见了圣母玛利亚身后的慈爱光环。我自作聪明的认为那一刻是战斗的开始,一场后妈联盟与一个亲生母亲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有一句时髦的话说“二十一世纪成功不是靠单枪匹马,而是团队”,三双紧紧相握的手预示着我们的强大和无敌,跃跃欲试的我耳边好像已经听到了胜利的号角声。

  事后很久我把这个早上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龙晓雨和杨洋的时候,我和她们都哭了。我们流泪的立场也许不一样,但我想每一个人都会渴望有人关爱和去爱别人。血缘是狭隘的,爱是博大精深的。


  我们的同学聚会如约在幽静典雅的“芦苇茶馆”举行,联系到了二十多个老同学。尽管江苇的心头大事还没解决,我和郑珏也还没联系上于子建的前妻。忧心忡忡的江苇还是热情地招呼着四面八方来的同学,没有人看出艳妆四射的她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且这种类似于骨肉分离的痛苦也是大多数人不能理解的。在中国人五千年的感情辞典里,后妈并不是一群值得歌颂、值得赞誉的人物,后妈与孩子的故事也多是白雪公主的东方翻版——没有可歌可泣,也没有荡气回肠。
  聚会是可以带家属的,但龙一腾还被诉讼的事情纠缠着待在广州。我把两个懂事的孩子交给米丰,独自去了“芦苇茶馆”。路予谦也没陪郑珏一起来,听说那晚他又陪财政局局长喝酒应酬去了。咱们海归精英如今的生活已经完全像一个官僚了,也许他来了就没有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了。

  聚会是由唐杰发起的,多年未见的他已经完全摆脱了在大伙心目中“堂吉诃德”的滑稽形象。那晚的聚会中一袭黑衣的他独领风骚,傲视群雄,当仁不让地成为所有眼球注视的焦点。从他举手投足间已经看不到一丝十年前幼稚的印记,成功男人的完美因素在他身上强有力地结合着,其他男人相形之下黯然失色。如果我心中没有龙一腾,也没有牢不可破的恋父情结,也许芳心会在这个闯荡大上海的成熟男人面前暗暗涌动。

  “来,米涵,江苇,还有郑珏,三大才女,咱们干一杯。弹指一挥十年了,今日重逢应该一醉方休。时光易逝,岁月留痕,我们都沧桑了,可三朵智慧之花一点没变,而且愈发楚楚动人,一颦一笑都让美酒鲜花黯然失色啊。说得酸一点,耳边仿佛回荡着《春江花月夜》的动人旋律,眼前又看见鲁迅再生的米派杂文,往日再现,栩栩如生啊。怎么?三位才女顾影自怜,先生们日理万机都没来?”唐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冲出同学们追星般的包围,来到我们三大才女身边。

  “怎么?唐杰,读书的时候可是憨厚老实,腼腆害羞,多年未见变得油腔滑调了,这杯酒你是真心敬我们呢,还是想敬我们的先生啊?”江苇故意逗着他。

  “哎,我是久仰三位才女的先生啊。多少男人的梦想都让他们轻而易举实现了,你们说我的心情是何等百感交集,怅然若失。你们注意到了吗?在场所有男人眼里压抑不住的深深失望和无尽懊恼,而且我听大伙说,你们仨都捡了个大便宜,孩子都是现成奉送的,省了你们多大工夫啊。”唐杰开玩笑说。

  “你是不是也想和他们一块儿顿足捶胸,怨天载道啊?恶俗。哎,唐杰,你去的是灯红酒绿的上海大都市吧?听你这说话水平怎么像刚从上海郊区回来似的,水准够低的。”我可不放过任何调侃他的机会,奇怪的是一向伶牙俐齿的郑珏一言不发,只顾低头把玩手中的葡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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