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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晚上人散,王向东把单薄的老婆抱离了地,狠亲了两口,说可他妈把我谗坏了。柳小丽说你还想吸啊?王向东说我想吸的是你!在床上热闹一通,柳小丽深感不支,兴趣也没有先前蓬勃了,半路上就甭下床说:到点儿了,我不沾那个受不了。

  王向东上去就把一小包儿毒品给抢下来,踩在脚下,恨恨地说:“到死也不能再碰这个!真他妈败家啊!”柳小丽趴在地上搬他的脚,哪里搬得动?王向东说我这熬过来容易嘛,今天我也得治治你,我就不信我戒得了你就戒不了?话还没说完,王向东就被突然爆发出天力的柳小丽掀了起来,哐地一声摔到床上,柳小丽抓起地和被踩扁的粉包儿,发疯似的说:“老三我就再吸一回,不然也糟蹋了,秦得利真黑,一克要我三百啊,你都交的什么朋友?”

  柳小丽饿蓝眼了一般蹲到墙边,哆嗦着手展开锡纸,王向东懊丧地捶了下床:“吸吧,吸完了我送你戒毒去!”

  “行,怎么都行,你不嫌丢人就成。”柳小丽打着了火机,把鼻子凑在锡纸上面,熟练地吸了一个来回。王向东忽然觉得老婆的小姿势还真潇洒,不觉笑骂了一句:“你他妈这一年没少练啊。”

  柳小丽顺着墙根溜坐在地上,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王向东疲倦地躺下了,他知道这时候如果把她拎起来的话,这女人肯定得疯掉,对吸板儿的人来说,这个时辰是最享受的时辰,谁敢打搅他,他真是爷娘老子全不认得的。

  一会儿柳小丽爬上床来,把头靠在王向东怀里哭起来。王向东说你层次渐长啊,愣能美成这样?柳小丽说我悔啊,即使明天不去,过了这个月我也得去戒毒了。王向东说:“我还陪你丢不起那个人呢!刚出来一个,又进去一个,我们老王家还怎么在这个楼里住?去什么戒毒所?不用,那一套我都懂了,咱就在家里戒,没别的技巧,就一个字:狠啊!”

  “那你肯定有把握帮我戒了?”

  “万无一失,我绝对比那些警察狠。”

  转天,还没来得及拿柳小丽操练,陈永红就打电话来,叫王向东出来讲话,她说不愿意跟柳小丽见面。

  王向东到“佳辉”服装店旁边的一个小饭店见到了陈永红,陈永红说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你,没想到你精神这么好,恢复得很不错嘛。王向东说都是社会主义制度好啊——我听柳小丽说了,这一年多亏你照顾着店,不然家里连锅都要揭不开了。

  陈永红苦笑一下:“老三,今天叫你来,说的就是这个店的事。本想等你在家多休息几天再找你的,可我这些天实在吃不香睡不好啊,再不跟你说实话我就成你们家罪人了。”王向东急问原委。陈永红长叹一声,才慢慢道来,直听得王向东怒起,又万般无奈,只能悔恨自己作孽。原来这一年里柳小丽几乎每天来店里跑一趟,不是帮忙照顾生意,来了就奔银台,拿了钱签子就走,有时候弄得店里周转金都没有了,关键时候总是大罗出来帮一把,大家都以为是柳小丽嫉妒心强,又不放心丈夫的前妻,才这么过分,加上看她一个人照顾全家也属不易,所以都尽量不跟她计较。现在店里已经欠了大罗五万多块钱,还有一批服装是大罗帮忙赊过来的。

  王向东当然知道那些钱肯定都叫柳小丽拿去吸了,又不好在陈永红面前点破,只好压着火先安慰她,说现在他不是回来了吗?很快几能把店里的事情料理清楚,然后又对陈永红千恩万谢,说叫她来帮忙管店真是找准了人。陈永红只有苦笑,说我当初要是料得到如此辛苦,还不如在家具城给人打工呢。

  王向东赶回家,对着柳小丽就是一通铺天盖地的臭骂,柳小丽虽然理屈,词却不穷,振振不休地说还不是你把我逼上这条路的?自打跟了你我过过几天安稳日子?当初我真是迷了心窍了。王向东说今天你就是说出五花三层来,也得开始给我戒毒!柳小丽大义凛然地说戒就戒,你能戒我就不能戒?你以为我愿意过这种不人不鬼的日子?

  当晚,王向东本想糊弄老娘去打麻将,然后帮柳小丽熬过第一场“难言之瘾”的痛苦,可老娘笑道:“你没看我不打麻将了?戒啦!呵呵,现在每天得吃斋念佛呢。”王向东无奈,只好把柳小丽关在卧室里陪着,没多长时间,柳小丽就说:“要来劲儿,我先忍着——这个得几天能戒啊,不会象你一样戒一年吧,那样还不如让我跳楼。”王向东说最难熬的就是前几天,过了这个坎儿,就看个人造化了。

  说“来劲儿”就来劲,柳小丽的瘾头子上来了,开始烦躁不安地在卧室里溜达,象一只屁言爬满了虫儿的老猴子。王向东说你给我塌实坐住了,不行我就绑上你。柳小丽最后熬不住,摆摆手说算了,明天再戒吧,正好咱家还有一包儿料,扔了也是可惜。

  王向东说你敢!上前就把媳妇按住,拉过床单死死绑住,柳小丽挣扎着,也没了豪言壮语,瞪着眼珠子骂街,说王老三你要不给我料我杀了你全家!王向东对这一套都耳熟能详了,态度麻木地一屁股把柳小丽坐住,任她折腾。

  很快林芷惠就来敲门,说你们两口子咋又打起来了?忍一忍让一让就不成?王向东说没事,我们俩逗着玩儿呢。

  柳小丽大喊救命,妈快救命啊!

  王向东在老娘急迫的叫门声里放了柳小丽,一脚把她踹到墙旮旯去:“你咋不扎茅坑死了?”柳小丽眯蒙着眼爬起来就从床下抓出一个小塑料包,开门冲进厕所。林芷惠追在后面急问:“小丽咋啦?”王向东一脑门子汗,出来说:“您甭搭理她,不走人道专奔牲口棚的主儿!”

  “你们到底怎么了?你也是个不叫人疼的,刚回来就打老婆,这一年小丽容易吗?”

  “她是不容易!”王向东忿忿地嘟囔一句,说声“我出去办事”,便下了楼。找了个电话亭开始给何迁打电话——柳小丽早把他的手机给卖了,这也叫王向东很窝火。

  何迁打他回来只来了两次电话,一次问候,另一次吞吐着想说什么也没说清。现在王向东急于要出些钱来先把服装店打理起来,尤其是大罗的钱首先要还上——这哥们儿还蛮够意思,看来先前误会他了。

  何迁的手机居然停机,打到家里,何迁才敷衍说原来的机子换了,号码也换了,主要是烦以前“威宁“时的老客户经常来打搅。说到钱的事,何迁突然语塞,顿了半晌才说:“老三,我想我们得见面谈了,电话里说不清。”

  “有啥说不清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又不是要抢劫你。”

  何迁说你进去这一年,股市的情况你都不了解,本来咱开始赚了些,可这股市真他妈不是老百姓猜得准的啊,真有黑幕啊,瞬息万变,你不知道啊老三,去年年底大地震了一回,除了政府,全中国玩股票的都赔了。王向东说是啊,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不能怪你,那咱赔了多少?何迁痛苦地说哪还有“多少”,就剩了几根毛儿还没晒干呢,我都没脸见你啦,要不是为了给你说清楚,我何苦活到今天?死的心早就有啦!

  后面竟然是一片呜咽声,刺激得王向东耳膜奇怪地痒。

  其实已经顾不上耳膜了,王向东早木棍儿一般僵在那里了。

  到了看守所里,王向东才知道六月份除了儿童节外,世界上还有个“戒毒日”。

  王向东说自己成了即兴运动的受害者,做完笔录,进号门前就一路叹气。进了屋,一看里面的条件比以前呆过的监室强了不少,不由得就笑了笑,顺眼扫了下里面的人,一片光头,看着这些已经不象头次进来时那样眼晕了——关键是王向东根本不把进看守所当回事,自己这点小事判不了刑,加上有钱有关系,持有五克海洛因算个屁呀?真正倒霉的该是老门,想想也算解气,终于瞎打乱撞地借政府的手把他治了。

  靠里卧着的是号长,一个瘦马脸三角眼的家伙。马脸拍了下铺板喝道:“新来的过来!还你妈挺美的啊?”

  “呦,老大。”王向东笑眯眯过去了,他知道自己再牛,也得过这拜码头的第一关。

  马脸翻着眼皮问了下案由,便盯着他的“蒙特娇”T恤道:“喝,还他妈娇衫儿呢,冒充玩闹儿是吧?跟哥们儿换一件穿穿。”

  王向东来气了,心想你算个嘛东西进来就想掐巴我?便鄙夷地笑道:“大哥,看好了,这叫‘一枝花’。”

  “嘿我操你娘的还跟我拽开了啊!”马脸说着就往起蹦,王向东熟门熟路,知道这小子要给自己来下马威了,所以不等旁边的狗腿子动起来,早叫一声迎上去把马脸掐翻在地,一边用力压住一边喊道:“谁他妈乱动我就掐死你!真以为老子是卖白菜的?!”

  有钱有靠山的就是胆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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