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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考察我的业务水平咋着?你有啥事儿吧?”秦得利愤然道:“这婊子养的,没有他老三也不至于进去!回头您想个辙把这孙子弄进去练练!”

  大家问了情况,李爱国皱眉道:“跟他没关系,老三犯法了才进去。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有毛病?出了事儿不依靠我们倒去找流氓帮忙!”丰子杰慷慨地说:“流氓办实事儿,你们光会扯淡。”秦得利媚笑道:“这话也就你讲,我是不敢乱说,我还是相信政府的——李……哥。”

  试探着练习一声,见李爱国没啥抗议的表示,秦得利满足地笑了,然后又得寸进尺地说道:“李哥,这个老八你要是不方便办,现成的倒有一人——大龙,他跟老八是对立面儿。”李爱国眉头紧锁,拍了下大腿说:“你给我省点儿事好不?”何迁也反对道:“秦得利你是乱心,扳不倒骑兔子没老实时候是吧?好好的生意不做,哪那么多闲篇?”

  李爱国哼一声:“好日子给你都是糟蹋,帽子送猴,戴不坏先给玩儿坏了。丰子杰,要冲他这副德行的,你趁早别跟他搅一锅里去!”

  “你管我饭?”

  “饿死也比回去吃牢食强吧!”

  “拉倒吧,你那是没挨过饿。”

  又是何迁抓紧把话题拉开。好在老同学相聚,有的是东西可扯,没一会儿就又谈得融洽,雅间里开始笑声不断,连旁边的服务员听他们讲起小时候的糗事也不禁捂着嘴陪着偷乐。

  结帐时,前台告诉老板吩咐过:算他请客。又拿出几条三五香烟,说是龙哥送的。李爱国自然红着脖子死活不答应,前台也坚决不收他的钱,说龙哥吩咐的事就是法律。这么一说,一肚子酒精的李爱国更急啦,让她们把大龙叫出来,回答说龙哥早走了。

  丰子杰一边让秦得利、何迁拉李爱国离开,一边夹起香烟道:“喝多了,酒话——回头替我们谢谢龙哥!”一转身,踉跄地追了出去。

  丰子杰歇了两天,就迫不及待地骑车奔了秦得利那里,准备先熟悉熟悉情况,而且秦得利说,今天有个叫山猫的大烟贩子正好来九河收货款,顺便安排他见见。

  见了面,山猫跟丰子杰一聊,大有相见恨晚的感慨。山猫说:“区区九河有什么发展?杰弟要是在南边,早干起来啦!”丰子杰说:“时运不济,老弟我一直就没赶在点儿上,当年韩三南下的时候,我正跟老三绑在一起做买卖,不过左右也没逃过一个严打,现在出来了,岁数也不小了,没心气出去折腾了,就在九河混吧。”

  “这就服老了?还不到三张呢你!”

  丰子杰道:“岁数小的时候靠血气,岁数大了得凭运气啦。我在墙里墙外也看得多了——现在要想起家,只要逮准了一个机会,钻天猴儿似的喊一声就蹿起来啦,猫哥要是有这个药捻子,一定给老弟点上啊?”

  秦得利拍了一下丰子杰说:“你来了就有大事办。”

  “啥事儿?”

  “北区啊,北区以前我一直做不顺溜,打不进去,除了几个小烟摊儿零揪我几条烟,那些大地方咱都插不进手去,也不知是谁霸着。这回咱不怕了,生闯啊,赊货给他们都敢干,最后有李爱国跟大龙给托底呢,谁敢玩儿咱?”

  几个人越核计越觉得前途光明,丰子杰决定转天就去拜访大龙,顺便带箱烟过去开第一个张。

  转天丰子杰跑了趟“龙兴”,却是无功而返,大龙不在,跟前台要电话,人家也推说不知。丰子杰暗想:“不会是大龙有意不见吧?”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大龙没理由不见他,可能只是忙吧,狡兔三窟,要找他看来也非易事。

  丰子杰心有不甘地打着车往回走,一边观望着路旁的饭店,见一个象点儿样的就停下,夹了几条烟进去找老板,老板们一律不要,说自己有固定的主顾,问是谁,都不讲。丰子杰火起,最后每家放了几条:“不要钱要不?卖完了再结帐!我半个月来收一次钱总成了吧?”

  不管不顾地一路强推下去,丰子杰很有成就感。正满足着,又见一个饭店,丰子杰招呼停车,顺手抄了几条“三五”,刚要进饭店的门,身后突然一声急刹车响,丰子杰下意识一回头,紧顶着他们的车停下一辆桑塔那,拉车门蹦下三个穿“黑跨栏”的小子,直眉横眼地就奔自己来了。领头的没到跟前就问:“卖烟的是吗?正找你呢。”

  丰子杰没看清来人面目,对方的拳头已到面前,丰子杰一惊,举臂拦截,胳肢窝下的香烟吧嗒吧嗒落在脚下。几乎同时,旁边的一个家伙跟上了一脚,丰子杰向后一个踉跄,正倚住饭店门口的一个大木花盆上,顺手一抓,没拉动,领头那位指点着他道:“哪个石头缝蹦出来的?抢码头来了?”

  丰子杰知道来者有备,便强迫自己不要冲动,略一忍气道:“哥们儿咱素不相识啊,上来就给我排大戏?盐打哪咸醋打哪酸总得有个说法吧?哥儿几个不妨先报个万儿。”

  “嘿你个怪蛤蟆!跟我拽老江湖是吗?想在北区混饭吃,不知道‘龙’字咋写?”

  “瞎子瘸子我都见过,您这聋子算几等残疾?”

  话音甫落,几个人早窜上来开打,丰子杰仗着刚出铁窗的野性,也不含糊,哈呀叫着反抗,毕竟不敌,很快被砸趴在饭店门口。领头那小子照他吐口唾沫,喝道:“以后别叫我在北区看见你!见一回打一回!”说完挥手招呼两个弟兄走人。

  丰子杰仰起血脸道:“等等!”

  “还没揍够?”

  “哥几个到底是哪道的?跟我有什么梁子,敢不敢给个敞亮话?”

  “呸!这都不知道还来北区现?问问路边撒尿那小孩去,准比你还明白!”再不多话,上车走了。

  丰子杰咬牙爬起来,一抬头,载他来的那辆出租车不知什么时候蔫溜了,估计拿车上的几条烟充车费了。丰子杰骂一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说不清身上哪疼,想哪哪不好受,好在眼睛没被封住,摸摸鼻梁子,还好。

  看看旁边散开的围观者,丰子杰眨巴下眼,慢慢琢磨出点味道了:“莫非是大龙的人?妈的,跟我弄这个就过啦,有话明说嘛!”又想起带头那小子说过“聋子”,应该是“龙字”吧,这样想,就确定是大龙的人了。

  其实大龙根本不知道这事,他哪管得了这么琐碎?况且自打知道丰子杰跟李爱国的关系后,他倒真有心拉拢一下这个小弟,以便曲线降伏李爱国。只可惜阴错阳差,当丰子杰恨恨地钻进出租车时,正在酒楼大转椅里嚼着茶叶沫子的杭大龙根本没想到这个他本想利用一下的家伙已经叫他的弟兄给砸了。

  满腔怒火的丰子杰在秦得利的库房里恢复了一天,就跑出去就给李爱国打传呼,一直不回,丰子杰更是郁闷,觉得李爱国可能并不想跟他这种人交得太深,又联想到监狱里的很多事,六亲不认尔虞我诈的太多啦,一时感慨人情冷暖,不觉仰天大骂。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又不是开国以后才有的,何必由他来仗义指摘?而且自己叫大龙的人打了,给李爱国打电话又为哪般?借官家的力量办理他?丢人。

  回了屋,秦得利看看他的脸色,问:“李哥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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