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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一觉醒来,天色已黑,她下意识的又伸手去摸儿子的脸,这才发现热度不低,小家伙抱在怀里跟个煮熟的鸡蛋一样,体温像是比去医院前还高些。

  她心里扑扑乱跳,生怕自己一再疏忽耽误了孩子,也顾不得头晕脑胀,从床上爬起来就去拿温度计,家里的电子体温计刚巧没电池,她便去找水银温度计。从卫生间的医药箱里寻着了,忽然脚底一滑,自个儿摔了一跤,温度计也掉到地上摔个粉碎,水银珠子碎玻璃渣四处乱溅。

  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也会塞牙缝。

  涂苒发了会儿呆,抱着孩子,给陆程禹打电话。

  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倒是意料之外。

  陆程禹说:“涂苒……”他像是在走路,微微喘息,从语气里也听不出究竟是询问还是感叹。

  涂苒心急,没等他继续说话就把这边的情况说了,又道:“我这会儿是没办法了,你能不能赶紧给我买个温度计过来,要是你没空,我就抱着小石头去看急诊。”

  陆程禹似乎有些儿不爽:“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接着他又道,“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不出一刻钟,就有人按门铃,不知是谁。

  涂苒慌慌张张的跑去开门,她自觉这两天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整天里忙来忙去,弄的人精神郁郁蓬头垢面,这会儿却也顾不了这许多。

  打开门,陆程禹已经立在外头了。

  涂苒惊讶极了:“你怎么这么快?”

  陆程禹看了她一眼:“我接电话的时候已经到楼下了,”说着进屋去瞧孩子,他买了耳式体温计和听筒。

  小石头仍是熟睡,陆程禹给他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五。又听了会儿心肺,发现问题没甚严重,他这才松了口气,嘴里仍是说:“应该早点给我打电话……过了三十八度六才给退烧药,先观察。”

  涂苒“嗯”了一声,这才坐下来靠在床边歇着,却觉着陆程禹正看着自己,她不觉低下头去捋了捋头发。

  陆程禹伸手过来轻轻覆在她额上,“你脸色不好”他说,“最近流感挺严重,你自己也要注意点。”

  涂苒说:“没什么,有点儿累,想睡一会儿。”

  陆程禹说:“你睡吧,我看着他。”

  涂苒摇头:“算了,估计得等他好了,我才能睡得踏实。”

  陆程禹去厨房里转了一圈,问她:“你还没吃晚饭?”

  涂苒摇头。

  “家里有什么?”

  “面条。”

  ……

  不多时,他从厨房里端了两碗热乎乎的面条出来,两人一个靠在床头,一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各据一方,各自手上捧着碗,安静地吃晚饭。陆程禹吃得很快,没多久风卷云扫,想是这会儿才下班,早饿了。涂苒觉得他这样对胃顶不好,饥一时饱一时,吃得又快,很容易落下病根。她想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说。她吃得很慢,吃到后来,发现碗里还有一枚煮得白晃晃的鸡蛋。

  涂苒一愣,问:“你怎么没吃鸡蛋?”

  陆程禹已经打了盆温水过来,一边给小石头擦身子了,一边说:“没了,我明天去买点菜,你这几天怎么过来的?家里没人帮忙也不跟我说一声。”

  涂苒又问:“你明天休息?”

  “嗯,”陆程禹看了看表,“小石头几点吃的消炎药?”

  “下午四点。”

  “等会儿十点了再吃一次。”

  “嗯。”

  陆程禹去把碗涮了,又把孩子的小床推出去:“你休息,我看着他。”

  涂苒仍是不放心,跟着起身,又听他说:“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等她洗漱完了从卫生间出来,陆程禹正靠在沙发上看报纸,点着小灯,旁边搁着枕头和一床被子,婴儿床就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估计是打算就这么凑合一宿。

  涂苒也实在是累了,连动脑筋说话的兴趣都没有,自个儿撑回房里躺下。闭上眼,外间的灯光朦朦洒在眼皮上,偶尔听见他翻阅纸张的轻微声响,心里忽然就觉着踏实了。上半夜,她睡得很沉,连梦也没做一个,猛然间就被婴儿的哭声惊醒,她条件反射的坐起身,就觉着有人把孩子塞进她怀里。那人低声道:“他饿了,找你呢。”

  她仍是半梦半醒,继续条件反射的掀开衣襟,哺乳。

  小石头白天喝牛奶吃辅食,到了夜里肚子一饿什么都不要只吃人乳,涂苒数月来已经养成习惯,又或是母亲的天职,天性使然,一听见孩子的哭声,即使大脑并未清醒,动作反应却极为迅速。

  待得她这会儿真正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给披了件衣服,而那人也并未走开,正坐在床边瞧着这娘儿俩。

  涂苒素来脸皮薄,一直以来都避讳在人前做这件事,这会儿却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瞧,顿时浑身难受不自在。光线从外间投射进来,有点暗,他整个人有一半儿没在阴影里,而她整个人身上有一半是亮的。涂苒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孩子还是看她。

  她不由低下头,发丝从额前耷拉下来,下一刻,他伸手过来帮她慢慢理到耳后。

  涂苒只能屏息静气。忽而听他问:“他要吃多久?”

  “吃饱了为止。”

  他起身走出去:“完了喊我。”

  她这才松了口气,过了会儿听见他又去拿盆打水,想是又要给小石头擦拭身体物理降温。

  小石头终于吃饱喝足,抬头看了妈妈几眼,带着餍足的神情晕晕的又睡过去。

  后半宿,涂苒没怎么睡好,有些儿迷糊,做了些梦,有悲有喜,那些场景还依稀记得。在整个过程里,她耳边不时传来陆程禹为孩子擦拭身体拧干毛巾的声音,一连串的水珠滴在盆子里清脆作响,等她稍作醒转仔细去听时,外间却是静悄悄的,只听闻父子两人的均匀平和的呼吸。

  末了,她却睁眼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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