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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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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来宝仔细端详着我:“她们说黄雪芳长得像你,黄树田当了王八。” “这些老娘们儿没事就爱瞎琢磨。”我瞅着他说,“她们有啥根据?” 我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去方怡玫家看雪芳,黄树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对方怡玫说话也不耐烦。我心里纳闷,这老土咋啦?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是这些老娘们儿的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我看着黄来宝,问:“你信吗?” “谁知道哇?”黄来宝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两遍,“别说,俺看雪芳的眉毛、眼睛、嘴角像她妈,可鼻子、下巴还真有点儿像你。” “哥,你别跟她们瞎猜,”黄喜凤眨着眼说,“俺听说谁常跟小孩在一起小孩长得就像谁。白大哥常看小雪芳,那孩子就长得像,这有啥出奇的。” 我不再言语,低头默默嚼着螃蟹,心里却忐忑不安。这黄树田难道真对我产生了怀疑?我顿感心烦意乱,草草地吃了一个大饼子,就走了出来。 翌日,达子告诉我们,明天全营的男青年都到东风农场修辽河大堤,任务相当紧迫。真要出工修堤,我心里倒没了底,难道真像人说的那样累吗? 第二天,全营出动所有的马车、“小蹦蹦”,颠簸好长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当地老农家已经住满修堤的人,我们连只能住到附近的小学校。在一个大教室的地上铺满稻草,我们的行李就铺在上面。尽管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但仍能感觉到地上的潮气浸满了被褥。 小学校距大堤有二里多地。我们来到修堤工地,那场面真是浩大。 大堤上下,成千上万的人往来穿梭着。堤上堤下,插着的红旗被秋风刮得呼啦啦乱舞。 我飞步蹿上大堤,举目观望,堤面可以并排跑两辆汽车,足足有二层楼高。堤下是辽河,宽阔的河面,涌动着浑浊的河水,这大堤绵绵不绝,望不到尽头,像长龙卧在河边,抵御滚滚而来的河水,护卫着成千上万亩稻田。 站在堤上俯瞰,远望穿梭的人群,密密麻麻,像爬动的蚂蚁,人在大堤面前变得如此渺小。可正是这些渺小如蚂蚁的人群,一锹一担一车地用土堆成这壮阔的大堤,展示着人类无穷的威力。 为了大堤的安全,我们要到二百米外的地方取土。达子、郑义平、老黑他们推着装满土的独轮车,飞跑着向堤上冲去。我和谢元庭将一个麻袋的四个角用麻绳系紧,拴在长长的扁担上,然后担起向大堤走去。 这土方死沉死沉,将扁担压成了弓形。肩膀生疼,也得咬着牙挺着。到了大堤上,放下扁担,我俩抓住绳子用力一抖,那麻袋里的土便落下来,只有一小堆。在宽阔的大堤上,这点儿土是那么微不足道。这大堤至少要加厚一米多,多少人就这样将一堆堆的土,像蚂蚁搬家似的从远处移到堤上。 何小海、魏实俩人抬着土上来了。何小海眼皮耷拉着,紧咬着嘴唇,魏实瞪着眼睛,龇牙咧嘴。他俩刚刚倒下土,一辆推土机轰隆隆地开过来。他俩一闪身,推土机从身边碾过,本来好不容易搬上的土,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堆起来的土已有半尺,经这个铁家伙一压,剩不到二寸。 魏实看傻了眼,嘴里嘟哝着:“人家费半天劲儿整上来的土,让这家伙一压,没了。这得干到啥时才能达到一米多高哇?” 达子推着独轮车上来恰巧听见,冲他说:“这新土不让推土机压实能行吗?那洪水上来不一下子就冲垮了。” “这……”魏实瞅着达子,欲言又止。 达子手扶车把,向前一拥,地上立刻凸起一大堆新土。我一看,这些土足够我和谢元庭抬三趟,看来还是独轮车效率高啊。 达子抹了一把汗水,对魏实和何小海说:“你们新知青头一次干这活怕吃不消,不行就少装点。”“嗯。”他俩没精打采地应着,拖着扁担朝堤下走。 “看见没,剑峰,”谢元庭对我说,“这新知青就是不行。咱俩抬的比他们多不少呀,也没像他们那样。” “别说他们,咱们刚来时,干活也不适应。”我说,“这几年锻炼得啥苦都能吃了,你说怪不怪。” “哎,你累不?”谢元庭瞅着我说,“要不咱俩找个地方歇会儿再干。” “大家都拼命干,咱们也不能让人看出落后哇。”我说,“鞍山小青年都管咱叫老青年,咱得干出个样子让他们瞧瞧。” “行了,别说了。”谢元庭不满地瞥了我一眼,“你干得再多能咋样儿?哼,跟你干活就是累。” “我不知道累呀?”我说,“一会儿,我也推独轮车,你跟别人担去吧。” “想把我甩了?”他说。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放下扁担说,“我想试试独轮车,你看他们推得多带劲儿。” “你?”谢元庭眨眼瞅着我,“那可不是好玩的,没两下子,准得翻车。” 前面正停着一辆独轮车,我过去让人装上了满满一车土。我双手扶住把,往前刚走几步,身体便随那独轮车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脚像没根似的被车带得轻飘飘。谢元庭在后面大喊:“剑峰,快停下,要翻车呀。” “没……”我“事儿”字还没出口,那车向左一歪,再也扶不住了,哗啦一声,连人带车倒在地上。整车土扣在我的身上,我立刻变成了个泥人。 我爬起来抖搂身上的土,重新扶起车。郑义平过来,拿着桶锹装了半车土,说:“你头一次推独轮车,掌握不好,先少推点,以后熟练了再装满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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