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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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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阵紧缩。这黄皮子干吗非让我跟方怡玫断绝来往?难道他非要方怡玫嫁给黄树田不可?我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黄树山从桌上拿起笔和纸递过来,说:“只要你写上跟方怡玫划清界限,一刀两断,母这就放你,咋样?” 我逼视着黄树山那张黄皮子脸,真想上去给他一拳。可我的手被反绑着动弹不得。我气得肩膀直晃,冲他呸的吐了口吐沫:“休想!” “你小子装什么牛×,就在这黑屋里呆着吧。”黄树山气得摔门而去。 我就这样被囚禁在这个小黑屋里,两个基干民兵在门外看着,每天只给两顿饭,窗户被木板挡得只能从木板缝中挤进来可怜的一丝阳光。我像个犯人似的完全与外界隔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偶尔一只耗子蹿出来,瞪着贼亮的小眼珠子,好奇地瞅着我。原来对耗子十分憎恶的我,此时对给这个小黑屋子带来一丝生气的小动物显得格外亲切。我呆呆地望着它,想跟它说点什么,希望它能陪伴着我。而当我正要轻轻地靠近它时,它却哧溜一下跑了,屋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我憋闷得像要窒息。这才感到自由的珍贵。 这样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少日。忽然有一天,我耷拉着脑袋正疲惫地靠坐在炕头上,门突然开了,一束亮光射进屋。我眨了下眼,向门口望去,黄树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的。我定睛一看,啊,是她——我日思夜想的方怡玫。 “怡玫……”我激动地叫起来。若不是手被反绑着,我真想拥抱她。 “剑峰……”方怡玫来到我身边,眼睛噙满泪水,“瞧你咋变成这样了?” 黄树山拉开灯,我这才从墙上镜子里发现自己满脸胡茬,蓬头垢面。 “白剑峰,你想的咋样啦?”黄树山尖声问道。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吭声。 “没想好,就在这儿接着想吧。”黄树山转头对方怡玫说,“白剑峰你也看到了,就这熊样儿,走吧。” 方怡玫热泪横流,声音颤抖地叫道:“剑峰……”突然她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依依不舍地盯着我说不出话来。 “行了,别没完没了的,走吧。”黄树山说着硬将方怡玫推了出去。 “怡玫……”我大声呼喊着。 方怡玫到了门外再次回过头,泪眼模糊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一下子冲到了门口。 黄树山咣地推上门,咔嚓上了锁,扬长而去。 又过了几天,我才被放了出来。 我刚一出屋,就觉眼前白花花的,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外面的光线。我觉得外面的阳光真灿烂。我贪婪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活动着几乎麻木的手脚。我抑制不住获得自由的激动,禁不住唱起了李玉和迈出监狱时的唱腔:“狱警传,似狼嗥,我迈步出监……”几个知青远远望着我那疯癫癫的样子直发愣。他们一定以为我神经出了毛病。管他们呢,我嚎痛快了,这才往宿舍走。 我突然有些纳闷,黄树山为啥放我?难道他真的发了善心? 我刚回到屋,郑义平就过来对我说:“你可算回来啦,这些日子可把方怡玫急坏了。” “方怡玫咋样?”我急切地问。 “方怡玫她……”郑义平欲言又止。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紧盯着他问:“郑大哥,方怡玫到底咋的啦?” 郑义平叹了口气说:“唉,她答应嫁给黄树田啦。” “什么?”我一惊,“这是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我听崔红英亲口说的。”郑义平肯定地说。 这才几天的工夫,方怡玫咋突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晚,在苇丛中我苦苦相劝,我们都有了人生的第一次。方怡玫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啊!她咋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她咋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不解地问郑义平。 “咳,方怡玫一定是被逼得无奈。”郑义平看着我说,“这儿的环境不允许你俩好。你被关这些天,崔红英天天做方怡玫的工作。方怡玫想见你,可开始黄树山不许。后来不知咋的,让方怡玫见了你一面。听说,她回来就大哭一场,在炕上躺了一天。黄树山和崔红英一起去看她。崔红英又跟她谈了半天。后来方怡玫为了救你出来,才答应的。方怡玫看样子真要在这儿扎根,跟那老土过一辈子了。你还不过去看看方怡玫。” “我是得好好问问她。”我说。此时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我急忙跑向方怡玫的小屋。 方怡玫见到我,一下子扑过来。她用手轻轻抚摸我满是伤痕的脸,目光里充满疼爱与哀愁。她望着我说:“剑峰,你可出来啦,一定遭了不少罪吧?” 我拥抱着她,盯着那双让我痴迷又揪心的大眼睛说:“我遭点罪倒没啥,可我就惦记着你,怕你顶不住他们施加的压力。你真的答应了那个要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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