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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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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条件不好,伙食清淡,那就委屈领导啦。”崔红英说。 “什么领导,咱们都是平等的。只不过我比你们多吃了几年咸盐。”张海川说话很随和。 崔红英望着张海川问:“张组长,还有什么指示?” “没啦。”张海川摆摆手。 第二天一大早,全连人到地里搬运稻子。 女青年用麻绳系紧成捆的稻子背在肩上,从后面看去像一座活动的稻堆,一颠一颠的向前慢慢移动。我们男知青则用大扁担挑。那稻捆压得扁担向下成了弓形,走起路来嘎吱、嘎吱发出痛苦的呻吟。有了挑苗的经历,我不再使蛮劲儿,步伐有节奏地随着扁担一颤一颤。可再有窍门,也须用力才能挑走。扁担两头的稻子向下坠着,稻穗拖到地上死沉死沉,压得肩膀生疼。田地里挑的、背的,排成长长的一列,像蚂蚁搬家似的向场院挪动。 张海川、许庆东站在场院里帮我们卸稻子。他们是县里派来的,当然不能干挑稻子这样的重活。黄树山在一旁劝他们不必伸手。张海川笑着说:“我们不能跟大家一起挑稻子,干点零活总还可以吧,这样也便于接触群众啊。” 黄树山不再说什么,陪着他俩一起干。 石钟玮挑着一担稻子,龇牙咧嘴摇摇摆摆地走进场院。他的扁担自己刨得很薄,挑起来上下颤动富有弹性,比我那没刨过的扁担用起来要轻巧得多。 快到黄树山跟前时,他的肩膀猛然用力颠了一下,那根薄扁担突然咔嚓一声折断了,两头的稻子哗啦散落一地。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石钟玮身上。 “这稻子可真沉哪。”石钟玮扔掉半截扁担喘息着说。 “你小子真能干,扁担都压折了。”黄树山看着石钟玮说。 石钟玮大嘴一咧,嘿嘿地笑着。 黄树山冲着大家说:“母们都应该向石钟玮学习。瞧这小子挑的恁多,把扁担都压折了。” 我看得清楚,其实石钟玮挑的还没我多呢。别人挑那么多,也没把扁担弄折,这小子真能整景。 黄树山对石钟玮说:“头晌儿你在场院帮码垛吧,下晌儿再去领根新扁担。” “哎。”石钟玮爽快地应了一声,乐颠颠地跟着黄树山码稻垛。 干了一阵子,黄树山招呼大家在场院歇息。张海川借这个机会找知青唠嗑,了解连里的情况。知青们见黄树山在场,也不深说,只唠一些与队长无关的事儿。张海川看出点什么,并不勉强谈话对象马上给队长提意见。他一定是在等待时机。 晚上黄树山回家住,使得张海川有了与青年个别谈话了解黄树山的机会。他循循善诱,说有工作组给撑腰,别有什么顾虑,这才有人向他透露了黄树山对知青的种种恶劣行径。 崔红英让我在黑板报上宣传这项工作的重要性,我认真地写着大字标题,并配上时兴的图案。张海川背着手在旁边认真看着,不时默默点点头。 这天晚上,我来到隔壁刚坐下,胡立仁就晃着脑袋进来了。 “张海川找你谈话啦?”郑义平问。 “那当然,哥们儿不管那套,把他那些埋汰事儿都抖搂出来啦。”胡立仁得意地说,“张海川听得可认真啦,让我回来整理一下,好好写一写再交给他。我寻思咱那两把刷子拿不出手,还是让咱连的秀才写吧。” 胡立仁眼珠一转,凑近我说:“咋样?哥们儿说,你写。” “我可写不好。弄不好,队长还不收拾我?”我说。 “有工作组撑腰,你怕啥?”胡立仁鼓动我,“平时他对你那损脸子,祸害女青年,你就忍心看着他胡作非为?机会多难得,你可千万别错过呀。” “我真的不知咋写。”我嘴上这样说,其实从心里厌恶黄树山。 “这有啥难的。我说,你就照实写呗。”胡立仁说,“你不写,工作组咋知道?要是工作组撤了,你想写也没那个机会啦。” 到底写不写?我犹豫着皱了下眉,瞅着胡立仁。他说的不错,向工作组反映情况是我们知青的权利。既然有这样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利用呢? 对,我应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我逐渐坚定了信心。胡立仁似乎窥探出我的心理变化,他不失时机地说:“现在我就给你讲讲他干的缺德事儿。”我默默地看着他。郑义平则催促他:“你快讲吧。” “我首先声明,今天讲的可全是真事儿,你们别以为我扒瞎。”胡立仁眼珠一转,开始讲起来: “这家伙可不一般。被他玩弄的女青年,三连的不算,在咱连光我知道的就有几个。东雪梅和郎晓忻就是被他晚上叫到那个小黑屋里给干的。这家伙还威胁她们,谁说了以后就别想回城。 “一天晚上,宗伟光到女宿舍去找东雪梅,见她不在,宗伟光就问她屋的方怡玫。方怡玫说队长找她谈话。宗伟光出来走到小队部窗前,见窗户用床单挡着,他推了下门,没推开,就躲在一旁等着。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东雪梅从屋里走出来,衣服挺乱。那家伙探出头,鬼头鬼脑四下撒目,砰地关上了门。宗伟光过来把东雪梅拉到房山头问她,是不是被队长给整了。东雪梅低着头不吭声,光知道擦眼泪,宗伟光就明白了。他气得火冒三丈,就要上小队部找那家伙算账,东雪梅死死拉住他,叫他别蛮干,说这样要吃亏的。宗伟光气呼呼地说:‘咱俩处这么长时间对象,你都没让我碰,今天让他这个王八蛋糟蹋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东雪梅死死捂住他的嘴说:‘你千万别去,这事儿要传出去,我就没脸见人了。’说着就呜呜地哭起来。 “宗伟光气得用拳头直砸墙,东雪梅抽泣着拽着他的胳膊,让他一定答应她的要求。他愣愣地站在那儿,过一会儿,他紧紧抱住东雪梅,痛苦地点点头,就耷拉着脑袋走了。” 郑义平听到这,眼睛一瞪说:“真不像话,什么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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