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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肖祈不想为难她,说:“你告诉不告诉她我来了都行。反正我是要来见她,可以说是为了她而来的。”

  “你是什么打算?”石青青为好友着想,戒心道,“又是像七年前一样吗?”

  “我是来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肖祈表明态度时,并不是对着石青青,而是对向了门口,“进来吧。我知道你在外面,江晓君。”

  第四十七章

  王晓静握着门把的手在发抖。昨晚她在母亲的病房看护了一夜,太累以至从上午睡到了下午才醒。听科室里的人说石青青好象来上班了。她想着询问母亲这几天的情况,便是来敲主任办公室的门。头挨近门板,听见里边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苛刻严厉的嗓音她一辈子很难忘记。她脑子晕眩眩的,不自主地转动门把开了条门缝想听清他的说话声。她是听得一清二楚了——“我是来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

  “江晓君。对了,你现在是改名为王晓静。”肖祈重复了一遍,“进来吧。你从来可不是一个会胆怯的人。”

  闻这话,王晓静把发热的额头顶住了冰凉的门板。江晓君是不会胆怯的,因为她天真不知事。可王晓静会胆怯。自从母亲出事,她很怕母亲会死。母亲死了的话,外公年纪又大了,大姨妈有自己的家庭,剩她孤零零一个。她只想要个家,为什么是这么艰难?七年来,姨妈给她介绍过不少对象。对方只要一听说她父母的状况,便是像躲毒蝎子一般逃之夭夭。姨妈怨,现在的男人怎么都这副德行。外公替她忧心。她一面安慰家人,一面死了这条找个老实人家结婚的心。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到了今时今日,变成是女人不坏男人不爱。纵观她身旁找到好老公的女友,石青青、王莉、夏莎等等,都是有一定手段的女人。像安逸如这种偏正直的女人反而三十老几还嫁不出去。无疑,在善良的女人观念里,耍手段的女人是公敌是狐狸精,是不屑一顾的。可事实是,狐狸精总是胜利的一方。

  在吃过了林晓生和朱辰宇的教训后,她不再傻里傻气了。傻傻的一昧付出与退让,对于男人而言,他会觉得你很美好,却不会去珍惜你。因此肖祈的到来和直白,在她的想象之外又在她的意料之中。

  “晓静。”石青青见门一直没开,担心地喊。

  肖祈摆手阻止石青青过去,说:“你在这。我带她去外面谈。”

  王晓静不停地吸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在她有了力气坚定地推门时,肖祈在另一边拉门。她一愣。肖祈机不可失地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外走。

  避开了多人的地方,下步行梯没人,她开始挣扎:“你想做什么?”

  “我早饭午饭都没吃。我千里迢迢来到这。你这个主人请我吃顿饭,为我这个远客接风洗尘是你应有的待客之道吧。”肖祈停住步,像是很认真地和她讨论吃饭问题。

  王晓静想了一下,轻轻地说:“等我上楼和母亲说一声,还得带个钱包。”

  肖祈一见她说到她母亲时执着的眼神,愈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钱我有,先借你。我饿得快晕了,你陪我吃了饭再说。”

  瞒了多年,对他是有点愧疚。她放弃了抵抗任他带着走。单位附近没有餐馆,两人坐车来到市购物中心的美食城。

  “想吃什么?”他问她。

  她感到好笑,这应是由她问他的。

  “我来决定吧。一看就知道你是平常不注意吃的。”他接着一句,以多年前的观点直接否决掉了她的美食观。进了一家西餐厅,他点了两份商务套餐,又叫了瓶红酒。他本想着她会喊贵发牢骚,那是以前的江晓君,如今的王晓静安然地坐着,一副习以为常。

  “她真的变了。变得更有女人味。”他思索道,打量她身上的衣饰。出身于美术专业的她,当过设计师,眼光必是独到挑剔。一套紫色的Burberry无袖及膝裙尽显高贵,春意盎然冬意未除,夜凉则外搭了件浅灰色的长袖毛线衣同样出自Burberry。Burberry是英国贵族的一个牌子,很衬她的气质。没有首饰,但是有发饰。一条紫色格子纱巾为拢起的秀发束了个蝴蝶结。发缕垂落一边肩膀,她含头低眉,两目漾情。这么一个安静又具有品位的女人,想让人不动心都难。

  对于七年前的江晓君,他会感到她的可爱善良而情不自禁地想维护她。今天的王晓静,让他有种想亲吻想独占的生理冲动。石青青说王晓静失去了江晓君的纯真。在他看来,人总归要变的。变得怎样除了外界因素,主要是自身的态度。俨然,他来找她是对的。她果然没令他失望。

  夜悄然落下。红色的液体在葡萄酒杯里一波一波地摇曳,配合着爵士女王Norah Jones的《Don't Know Why》,人的血液不由加速。

  王晓静小心地切割着牛扒,对于刀叉的使用她依然不是很习惯。刀锋在肉上磨蹭,她抬眼瞅向对面。肖祈一切就是规整的一小块,叉起含进口中一气呵成。她想,他是没什么变。美食专家,服饰专家,享受生活的同时懂得勤俭持家,一个非常矛盾的男人。

  “怎么了?”肖祈把手探向酒杯,发现她盯着他的盘子看。

  “没有。我差点忘了,你是搞外科的。”他用刀叉的熟练度,足以令她戏谑他是西方人了。

  肖祈失笑:“吃牛扒和外科有什么关系?”

  “刀子用起来爽一点。”她轮过外科,不喜欢。外科整天是见血见肉,切除腐烂组织,恶臭扑鼻。怪不得人家说搞外科的是屠夫,心不够狠是下不了手的。所以,他和林晓生的心一定是很狠。于是,她歇下刀叉,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你不是听见了吗?”他摇了摇葡萄酒,碰了下她的杯子。

  铿的一声很轻,她却听得心惊胆慑,定定神说:“我没听见。”

  “没关系。你考虑清楚再给我答案。毕竟,我要娶的是一个后半辈子与我过日子的女人。”

  她直瞪着他。

  他品了一口酒,又说:“晚上入睡前你最好喝点葡萄酒,有助于改善你的睡眠。”

  “我睡眠一向很好。”她否决。

  他叹了口气:“在我面前不要逞强。”

  “我并没有——”

  他任她辩解,竟自把她的盘子移到自己面前,动手帮她切牛扒。

  她看得目瞪口呆,原先想说的话变成了:“我不是小孩子。肖先生,你——”

  “不是肖先生。”他立即打断她,“你再叫我一句肖先生,我会考虑用什么办法堵在你的嘴。”

  “你会有什么办法?”她不禁流露出多年前一模一样的不屑口气。

  他抬起头,瞅了她一眼:“办法多的是。”

  收到这富含深意的一眼,她矜持地把口闭得紧紧的。他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她某些方面还是没变。

  服务生帮他们加酒。她喝了有一杯了,有点热便是脱下毛衣。一份牛扒是吃完了,要是平常她能吃一半就很不错了,这要得益于他的刀工和开胃的葡萄酒。他又像很久之前那般对她说:“吃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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