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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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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同学找佟明丽办过事,要感谢她。她说,你这个人太客气了,不就是那么一点小事嘛,同学之间,何必这样呢?那个同学便说,对你可能是小事,对我可不一样,我老婆在乡下呆了十年,几乎周周都要跟我吵架,说我没本事把她调进城里,说真的,我找了很多人,也送过很多礼,可就是没有下文,只有你,不收我一文钱,且在一周之内就解决了我的问题,我都老觉得是不是在做梦,我要到你家里去,你又不让去,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谢一下你。 她笑着说,我这个人实际上特爱帮人,只要能帮上的忙,我绝对帮,你这个事,也就是我跟主管教育的副县长打了个招呼,我们还没求过他呢,我们家可给教育上捐过很多钱呢。 我似乎知道了她发生这么多变化的背景,也知道她目前生活得很幸福。因为这一点,我忽然间放松了,觉得跟她之间就是同学,那种恋爱的感受几乎在刹那间消失了。我敢和她开玩笑了。她也一样,和我们都开着玩笑。我们又看到,那个刚认识的美丽的女同学佟明丽回来了。她那伤心的过去似乎一去不返了,再也不会影响她了。 她的酒量大得惊人。这是我们在当同学的时候早就听说的,这一天算是见识了。所有的男同学都要和她碰杯,她一仰首,一杯啤酒就没有了。她高兴极了,向我说,杨树,给我支烟抽。我还是有些惊愕地看了看她,给了她。我意识到,她的过去并没有完全消失,还在她的身体里。她抽起了烟,不时地把烟云吐到我脸上。我看见她被裙裾勒出的臀部性感地摇摆着,一条美腿修长地摆在我旁边,使我窒息。似乎都喝得有些多,大家分成了好几个说话圈,还有人不服气地在猜拳,声音盖住了其他的谈话。后来,又来了好几个同学,又能摆一桌了,乱哄哄的,都喝得醉醺醺的,有的甚至躺在沙发上睡去了。 她已经醉了,神情有些迷离。她向我缓缓地吐了口烟,是那种电影上的风流女人的神情。她笑着说: “才子,还写诗吗?” “不写了。”我讨厌她把烟吐到我脸上,但我好像又喜欢她这样。她只对我放肆。我说,现在谁还写诗啊。她说,我给你念几句诗,你听听,这是谁的诗: 风带来你消息的时候 我是远方 远方写下你名字的时候 风是我的忧伤 很好的诗句,非常优美,感情真挚却很含蓄。一看就是少年时写的诗。我记不得是谁写的了,迷茫地笑着。她说,真的想不起来?我摇了摇头说,想不起来。 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我是在一张有很多星星的桦树皮上读到这句诗的,我至今还保存着它。 我一震,红着脸笑起来: “是我写的?我都想不起来了。我真的能写出那样好的诗?” 我忽然想起在她生日的一天,我把那首诗写在桦树皮上,悄悄地藏在她的书包里的。她后来也没提,我也没问。我都忘了。 她没有说话,一直深情地看着我。她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这是我过去渴望却从没得到的。不过,现在不用珍惜了。现在一切都可以视作过眼烟云和逢场作戏,不必太认真的。青春年少之后才发现,刹那间的爱情之火真是太多了,而真正的爱之火是不会这样热烈地燃烧的,它像月亮,淡淡的,不引人注目,但也不失去光辉,它是恒久的星光,时间久了,你才会感受到它那诗一样的火焰与光辉。佟明丽现在的一闪太迟了,迟得让人心碎,迟得让人心悸,迟得让人只想到性,迟得让人六神无主,慌了手脚,但就是迟了。理智已经战胜了他们。这就是成熟吗? 我们为那句诗感动着。那是多么纯粹的一颗心啊!我忽然意识到我彻底地变了。三十刚过就像老了似的,一副世俗的神情。我强烈要求自己回到那个热情似火纯情似水的年代,那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市场经济还未全面展开,欲望还在笼子里,一切都是从容缓慢的,一切都是可以静止的。我微红着脸说: “那时候,嗨!……”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和我约会呢?”她笑着说。 我注意到周围有几个同学都看着我们,也许正是有人在,她才这样说,把真话当笑话说。我抬起了头,大笑道: “你那么多男朋友,谁敢约你啊?我还想活着呢。” 她故意说道: “你没约我,怎么能知道我有男朋友呢?” 有人这时候插话了: “杨树,别装了。谁不知道你那时把美丽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约会也不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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