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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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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作品的第12节,有一部分很特别的文字,从情爱故事的情节进展来看,这是一种故事时间的停止,叙事速度为零,本文时间则在回忆中延展。“我”坐在去外地的火车上,身在漂泊,心灵在情爱的矛盾中同样在漂泊。作品在这时笼罩了一层漂泊的悲凉意绪,在这种意绪中,回忆故乡就不再是一段突兀而来的文字,而是心灵在漂泊中对归依之所的一种向往。这一部分文字很长,很美,完全可以独立出来成为一篇优美的散文,“自己总是在这样的夕阳中,骑着自行车唱歌回家。”这也是一段心灵向往“回家”的充满了真挚情感的抒写。“他”喜欢故乡的大地与土路,“光着脚在上面走”,还常常在土路上“睡一会儿”,“有时开放在田野里的会是无垠的油菜花。一朵,两朵,十朵,数也数不清的油菜花在微风中快乐地摇摆着。”“当高粱和玉米熟了的时候,大地一片金黄,一片灿烂。”“比村庄还要高的是白杨树……”“比白杨还要高的是鹰……”“比鹰还要高的是五羊河上的天空……”[5]这一部分文字有4页之多,对故乡的倾诉低回而深情,发自肺腑。这是一次情感上的回乡,是漂泊的灵魂对故乡的归依情怀。 在作品的最后一节,对于“西北偏西”,“我越来越觉得这里的一切跟我有一种冥冥中的沟通”,“我想死在你们这里。就把我埋在村西那些奇花异草之地吧。”漂泊的灵魂最终想栖息于一方归依的处所。 不了解作品的虚幻和象征意味中的情感与沉思的寄托,就会把《幻爱》仅仅看成一个新奇而简单的虚拟情爱故事。作品中的“西北偏西”、“美丽”以及“故乡”,都是漂泊的灵魂所追寻的栖息地,是一颗疲惫而失落的心灵在流浪中所渴求的一处归依。 三、精神的突围与困境。 《幻爱》中,人的精神处于被围困的境地。“我”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一直处于困境,放弃了心灵原本想追求的东西,陷入了无聊而混乱的庸常中。尤其是与妻子程琦的关系,在这种困境中性爱也被围困,没有了出口。“我”寻找突围的办法,想与妻子找到性爱的通路与出口,但是,却一再地受阻。无休无止的治病与官司,实际上代表着世俗生活对人的围困。程琦在这种世俗的围困中,不但失去了凡俗生活的安宁,也失去了正常自然的性爱心理。“美丽”的生活更是如此,她本是一个洒脱不羁的女子,但现实生活将她一次次地置于困境中,使她走向心灵的内在封闭,最后不得不在虚拟世界里找到爱的突围的出口。“美丽”在虚拟世界里的爱实际上是一种自由生命在困境中的突围,这种爱已经超出了性爱的范围。她与“我”一起探究生命的意义,一起写作,支持“我”的哲学研究,真心地让“我”爱护与妻子程琦的感情,倾尽全力地自愿受苦去帮助灵灵治病,自己却在悲惨中走向了生命的尽头。“美丽”在困境中的突围是异常的,但也是悲壮的、美丽的,一如她的名字。 四、道德的强力与冲突。 道德的力量是柔软而坚韧的,这不但是作品中的人物所面临的问题,也是作品本身所面临的难题。从伦理批评的视角来审视这部作品,会发现充满了矛盾与悖反。(《爱,为何如此滥俗》一文就是仅从伦理批评的单一角度来评论《幻爱》的,不乏坦率深刻,却有欠全面细致。)“我”在妻子四处奔波为孩子治病时,却与另外的女人在虚拟世界里相爱,并发生了虚拟性爱,这合乎道德吗?程琦对丈夫长时期极度地冷淡,却在美国倒在一个医生的怀里,这不背于道德吗?“美丽”与“我”保持着虚拟性爱的关系,却认为自己是精神上的妻子,是对程琦这个现实妻子的补充,这在道德上能自圆其说吗? 作品中的人物处处感受到道德的这种强力,在内心中不无自责。作品中不时地显示出一种人性发展与道德约束的冲突,并隐含着一种对道德重建的向往。“让我心中的恶魔出来时,我品尝到了真正的快乐,那是我们心中的荒原,是另一个我们自己,是被文明囚禁着的自己,他终于出来和我合二为一了,我还原了自我。”[6]这让人想起劳伦斯作品中对现代文明与人性及性爱关系的思考。 道德的发展与变迁是受许多复杂因素制约的,而且,常常,道德的发展具有一定程度的滞后性。《牡丹亭》曾受到多少正统人士的唾骂,封建时代的贞节烈女故事又得到过多少“正人君子”们的赞叹。后一时代的人们往往能发现,先前某一时代的有些道德实际上是极为不道德的。然而,也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认为现存的某一道德就是错误的,就是必将过时的,因为,道德,只能是特定时代条件下的道德,从来就没有脱离了时代现状的抽象的道德。 应该指出,作品中存在着道德上的矛盾,当然,作为对现实予以反映的文学作品,揭示出当下时代的这种予盾本身就有进步的意义,不能强求作品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五、情爱的本真与他律。 对情爱的揭示是作品意蕴的非常重要的一个层面。作品中描写了“我”与“美丽”的虚拟情爱,其意义却是从虚拟走向本真,“幻爱”从“幻”走向了爱的本真。“欣赏你自己吧,亲爱的……想象你站在荒原上……把你身上的一切负担都放下。在我面前,只有你一个人,一个原始的人,一个还没有被文明命名的人。我们只知道那性,只知道那里面包含着我们所需要的一切,比如爱,比如欢乐,比如信仰。”[7]他们拥有了生命的本真的爱,“爱从那虚空中源源不断地飘来,慢慢地占据了他的内心。”[8]作品中对这种本真的爱作了诗意的描述与肯定,“爱使我们深刻,爱使我们重新拥有了自我。”[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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