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之恋(88)

八十八

　　"要流口水了，一个硕大的熠熠生辉的华丽丽的钻石就要掉进我腰包里了。发达了！"

　　"上心啊，别不当回事。"奶奶一见到我就是这句话，似乎我是个不谙世事的三岁顽童，不晓得其中利害。我当然上心了，我当然也希望逛公园的时候和别人一样有人依偎，粉蝶成双，黄莺成对；我当然也希望逛街的时候有取款机跟在身边，有搬运工伺候左右；我当然也希望七夕晚上有人陪着看牛郎织女鹊桥会；我当然也希望生病的时候有个人嘘寒问暖，陪着打点滴。

　　我有不珍惜过哪个机会吗？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可能性，如敖翔，我也是用心去对待，希望能够打听到爱情的下落。这一次，希望这个玩神秘的男人不是另一个极品，希望他就是我感情的落脚处，希望这次我可以停下脚步，摘取一份爱情，温暖这个严酷的冬季。

　　拿到"水哥"的号码，我对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或者发个信息，但是又下不了决心。虽然说，现在女孩子越来越彪悍，男人越来越闷骚，女追男隔层纱，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觉得还是不要把自己当食物送到男人嘴边。从心理学上讲，虽然没有任何一条狗会拒绝送到嘴边的骨头，但对于自己辛苦猎获的食物，一般会更加珍惜。

　　我的号码他也已经拿到了，但他并没有任何动作，看来是个比较闷骚的男人。既然他想玩心理战术，那我陪他打场消耗战。

　　周五跑采访回来，脚几乎要僵了。广州的冷并不刺骨，但潮湿的空气让人仿佛置身于冰窟里，四周都弥漫着一股寒意。在抱着热水杯乱跺脚的时候，有短信过来。拿出来一看，忍不住得意地撇嘴笑，是水哥。

　　"冯宝宝，我是水哥，明天出来见见吧？晚上一起吃饭。"

　　哼哼，我觉得自己小小地赢了一局，摇头晃脑地想该怎么回他。"好啊，我早上要睡个懒觉。"不能太热情，要让自己有足够的回旋余地，万一见到是个大青蛙，要让自己在转身逃跑的时候有面子有里子。

　　"喜欢吃比萨对吧？我没吃过那玩意儿，你看喜欢哪里的。"看来是没有共同语言，这让我有点小小的丧气。去哪里吃？必胜客？那里容易见景思人。

　　"棒约翰吧，正佳有。"

　　"好。晚上六点半？"

　　"可以。"我越老就越不喜欢发短信，懒得打字。几个来回，手指已经有些发酸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了给我电话。晚见。"万一到时认不出人怎么办？怎么也得交代下穿什么衣服，有什么接头暗号吧？我还意犹未尽哪，他就再见了。

　　周六本打算睡个大头觉，不知道为什么早早醒过来，蜷缩在已经有些凉的被窝里想晚上的约见。会见到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在紧张吗？我在紧张！四点多钟，就开始在穿衣镜前晃来晃去试衣服，希望自己能漂漂亮亮、精精致致，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打扮停当，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我穿什么衣服，免得他认不出我来。矛盾了很久，还是决定装矜持。

　　到达正佳的时候竟然才五点四十分，预计着路上会塞车，却没有塞。一个人在正佳里面溜达，为自己这么早到感到懊恼。约会的时候女孩子要迟到，这样似乎才符合常理，才显得比较矜贵，哪有像我这样按捺不住的？

　　什么叫相对论哪？就是你等人的时候，时间过得很慢；别人等你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从一楼逛到七楼，再从七楼逛到负楼，真后悔没让月月一起来。如果她来了，可以帮我观察一下，还可以一起逛逛街。

　　终于到了六点二十分，我在一楼了无生趣地找棒约翰的方位。在认真研究指示牌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回头一看，看到一张带着一些欣喜又带着几分戏谑的脸。

　　湖蓝色T恤衫，短短的小平头。我把他从头打量到脚，没错了，就是那个超级臭屁的石围塘怪人，一如既往的臭美，不同的是这次发型要朴素很多。

　　"冯宝宝，研究什么哪？"还真是冤家路窄，又在这儿撞到他。看来正佳这地方我不能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我是来相亲的吧，还不被他笑话死。

　　"呃……看看地图。"

　　"要找什么店啊？我帮你找。"这人真是的，这么热情干吗？"不用了，外套加菲猫给你没有？"

　　"给了。"他摸了摸鼻头，呵呵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瞪大眼看着他，难道我的妆花了？要赶紧找个厕所补一下。

　　"没事啊。我约了人，再见吧。"他整整衣服，转身向楼梯走去。

　　看下表，已经快六点半了，赶紧找棒约翰的位置。正佳的布局给我一个感觉：乱。像我这样的路盲，进了正佳只有迷路的份儿，从来没能一次到位地找到目的地。越急越找不到地方，十分钟过去了，我还没找到棒约翰在哪个犄角旮旯。在没头苍蝇一样寻找的途中，电话响起来。

　　"冯宝宝，我到了。"

　　"不好意思，我到正佳了，还没找到棒约翰。"

　　"呵呵。"他笑起来，"坐手扶电梯上来，不远就看到了。不急，你找个人问问。"

　　我有点不高兴。干吗不出来接我一下？真是个懒家伙！电话里跟我说怎么走等于没说。经过一番寻找，终于远远看到棒约翰的门头了。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站在栏杆边歇息了一下，平静了一下心绪--不能让他一眼就把我看穿。

　　走到门口，打了个电话给他，"喂，我到门口了。"

　　"进来吧，16号台。"

　　听到这话，我心里又一阵不快。你就不能出来带我一下？里面人头攒动，我怎么知道哪个是16号台？但又不好发脾气。

　　不知道是周末的缘故，还是比萨迷多，小小的店里面到处都是人。店面很干净，色调和摆设和谐统一，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干净而温暖的气息。

　　我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寻找着16号台的影踪，一个眼尖的服务生走过来要带我过去。跟在服务员后面，我的小心肝竟然开始扑通扑通跳。上次它这样跳动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似乎遥远得我已经记不起了。暗暗对自己说，不要这么没出息，沉香眼里的钻石说不定是我眼里的矿渣。

　　"就是那里了。"服务生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桌台对我说。

　　那张小小的桌子边，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们坐。从背后看着他的衣着，我竟然一时不知所措。那张桌子边的男人穿着湖蓝色的T恤衫！如果没有天大的意外，那个人应该是江南。

　　看着他的后脑勺，我搓着手，想着该怎么应付这一幕。看来他一早就知道是我，我甚至怀疑这是沉香伙同他设的局。所以沉香一直都不告诉我她要介绍的钻石叫什么名字，还说叫什么水哥。而他还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刚才在下面见到我，竟然还装模作样地要帮我找目的地。他刚才那样自顾自地笑，肯定是觉得愧疚。

　　"靓女，就是那里了。"服务生明显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更明确地指着江南坐的位置，示意我继续往前走。

　　"知道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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