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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假期的最后一天,天稍稍转凉,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短袖衬衫已经抵御不了清晨的凉意。想着明天就要上班,感觉上一次回单位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我躺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云彩,梦想着自己嫁了个有钱人,坐拥金银财宝、汽车洋房,衣橱装满手工精细的炫目华服,鞋柜里展品似的摆满各式各样的鞋子,心情不好就乘坐白色游轮周游世界,或在种满玫瑰和绿草的后花园里晒太阳;而我嫁的又是一个集勇敢、强壮、可靠、忠诚、开朗、阳光、温情脉脉等所有美好品质于一体的新好男人。

  正当我傻笑着恍惚看到王子向我走来的时候,QQ信息的声音刺耳地响起来。"哪个不知趣的扰人清梦!"我恶狠狠地边骂边移动鼠标。

  竟然是我这几天一直惦记着的敖翔。"元旦不出去?在干吗?干吗不理我?"他的头像不停地闪烁。

  该怎么答他?现在就像夫妻冷战,谁最先示弱,谁就是输的一方。既然他已经抛了橄榄枝过来,我要是继续冷冰冰的,会不会彻底浇灭他的热情哪?"没出去,明天要上班了。"不能让他看出我的情绪。

  "今天有安排吗?来我家吃饭。"

  "放假不出去玩?"也许如兰兰所说,还是要多多接触、多多了解。万一他真的是个钻石,错过了就只能打自己的头了。

  "不出去,过来吧。我还没吃早餐哪,等你过来一起吃。"这话说得还比较正常,貌似也很有诚意。

  "好吧。"

  "你那里过来要多久?半个小时够不够?"

  "够了。"

  "好的,我等你。"

  我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起身去他家。大冷天冻得手都懒得伸出来。我这么怕冷的人,出门前要穿棉袄、穿靴子、戴围巾、戴帽子、戴手套……一套行头武装停当最少也得十几分钟。正当我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QQ信息又来了。"出发没有?赶紧啊,快过来!"

  皱着眉头看他发过来的信息,我突然觉得很不爽,抬手正要打字回信息的时候,又一条信息闪了进来。"快点啊,我等不及了……"

  这几个字眼让我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意思?"快速回了这条信息过去。

  随之而来的回复让我觉得手心发冷汗,一脚踹在墙上。如果他在跟前,我真想给他一个耳光。

  那是一副露骨的男欢女爱动画。

  "等不及去叫鸡吧,人渣!"顺手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关掉QQ,心绪一直无法平静下来。怎么就让我撞上这样一个垃圾哪?亏我这么高看他,竟然这么恬不知耻!好歹我们都算是林源的朋友,他就敢这么无所顾忌?我早就该认清楚他的本质,也许已经认清了,只是自己不太愿意面对,始终还抱有一丝希望。

  在阳台上看着公园里走来走去的人们,一股失落感久久不能散去。

  其实,有时候,我对自己也感到厌倦。乖乖女做了这么久,从小就是家长眼里的好孩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在大人们帮我设定好的轨道里一丝不苟地运转着。偶尔真的想越狱,尝试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尝试一下离经叛道的滋味。做乖乖女并没有给我的人生带来更多光彩,反而总是人善被人欺。说我纯情,可能潜台词就是说,我是个傻蛋,比较容易被耍。

  不做愤青很多年,但是现实是如此嚣张,张牙舞爪地将它狰狞的面孔贴在你眼前。

  我从小就没有太多的奢望。小时候想着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长大了想找个体面的工作,嫁个温暖的男人,生一堆花朵一样可爱的孩子;现在想家人健健康康,自己找个合适的人组建个小家。这些期望过分吗?可是现实就像碎纸机一样,把我的梦想一个一个撕成纸屑。

  这一次真的让我有些动摇了,对于理想,对于生活,对于爱情的信念被动摇了。我敢变坏吗?不敢。

  我这样的性格是我生长的环境所熔炼的,就像一颗种子如果长在肥沃的庭园,可以长得枝繁叶茂、端端正正,被园丁修剪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如果长在山脊石缝中间,就会长得虬曲苍劲,被风霜雕刻出凌乱自然的躯干。如果背叛了我生活的环境,只会被环境诛灭。

  我不想说我是个宿命论者,可是我总是有一种很强的宿命感。加菲猫说,我这么年轻,不该相信宿命,还有大把青春供我去挥霍、供我去折腾、供我去抗争。可我却早早地缴械投降。有时想,贝多芬不是想扼住命运的咽喉吗?结果怎样?他不是照样被命运玩弄于股掌间。命运是这样一种东西,你被允许挣扎、允许踢腾,但是无论你怎么玩,都在被事先划好的轨道里行进。一些事情,可能从出生那一刻,结局已写好。上帝在云端,只用一眨眼,全部都改变。

  我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男人伤神哪?他可能只把我当成了猫捉老鼠游戏里的可怜小猎物,迫不及待地想逮到手,连欲擒故纵都懒得讲。

  正如白龙马所言,他只不过是个拙劣的急功近利的猎人,只是想增加猎物的数量,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我不得不为自己涉世不深叹息,原来平时在屏幕上看到的奸邪就活生生地行走在我们身边;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幸运释然,如果不是种种机缘巧合,也许我已经万劫不复了还不知晓。这样也好,起码让我开了眼界,这世界上真的不是只有美好,更多的是丑恶嘴脸。反正我也没有损失什么,就让这个他见鬼去吧。

  好久没跟沉香一起打羽毛球,上次她说要给我介绍个钻石王老五,也没有下文。骚扰她的电话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宝宝啊?说曹操,曹操到!我刚还说要找你哪!"

  "找我干吗?在说我坏话?"

  "哪敢说你坏话!表扬你都来不及哪。"

  "有没有时间出来打球。我都快闷到发霉了。"

  "元旦没出去玩?"

  "没有。下午有没有空出来打球?"

  "没问题,有场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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