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之恋(41)

四十一

　　"刚接到消息，上面的关系说对我的审计已经收尾，让我不要担心。"他的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高兴。

　　"真的？！太好了，那些家伙不会再去佛山了吗？"我高兴地在船头蹦，吓得工作人员急忙过来，示意我不要跳，让我进内舱。

　　"真的，终于过去了。"他很轻松地说。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但我可以想象到他脸上会有像以往一样的笑眯眯的可爱表情。

　　"太好了，这段时间真的吓死我了。"想想这段时间承受的巨大心理压力，想想他暴瘦的面容，迎着夜风，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

　　"现在好了，已经过去了，别担心了。"

　　我拭着眼泪，坐到月月他们身边。他们几个都吃惊地看着我的哭脸。

　　"好想你，好想你在我身边。"他轻轻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流得更欢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

　　"宝宝也想你。"我顾不得众目睽睽，哽咽着跟他说。

　　兰兰坐过来帮我擦眼泪，几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听我说。船外的风声、水声、笑声、机器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我抑制不住眼泪，憋了这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释放。这个男人的事情，比我自己的事情还要折磨我。这段日子以来，他在不断消瘦，变得更加沉默，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怎么愿意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地看电视，然后长长地叹气，有时还摆个臭脸给我看。拍拖那么久，他一直宠着我。工作受挫后，他的脾气就见长了，有时几天都不给电话我，也不发短信，想知道他在干吗，打电话给他，他就一副很不耐烦的嘴脸。我知道他不好受，试着鼓励他，希望他能振作起来，但好像让他更烦躁。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跟着他难过。爷爷奶奶都说我最近消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怎么会好哪？睡不好觉，心情又压抑。如果这种状态持续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有些傻。我可以学着一些无情的人，转身就走。可是我做不到，我不忍心让这个我爱着的男人一个人承担。他说过，他只剩下我了。没有了事业，至少他还有我在爱着他。

　　果然，紧跟而来的那个星期，左锐被正式通知审计结束。但也仅限于结束审计，并未有文下来通知他恢复职务。他不尴不尬地继续拿着原来的待遇，车子没了，签字的权利也没了。审计组撤走带给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他又开始陷入职务的烦恼之中。

　　关少是离婚的主角，他很快就被父母呵斥回广州，去跟杜琳琳面对面解决问题。其实在这出闹剧里，最惨的莫过于他们几个月大的女儿。出生在父母离异的家庭，我很清楚没有父母在身边，会给一个孩子带来多大的心理压力。我很幸运，爷爷奶奶的关爱替代了一部分父母的爱。而这个小女婴，她爷爷奶奶的关系貌似也很微妙，她今后的人生会怎么画图，还是个很悲观的想象。

　　牵挂着左锐，我趁周四没课，搭车跑去佛山找他。同样的办公楼，同样在楼下打电话给他，同样的我傻傻地在楼下等着。

　　"猪，猜猜我在哪儿？"我兴致勃勃地问他。

　　"不在广州吗？"他百无聊赖地答我。听到这话，我心里顿时凉了一下。

　　"我在佛山哪。"

　　"来佛山干吗？不用上课吗？"

　　"来看你啊。"我有点生气了。

　　"在哪儿？你先去我宿舍吧，我下班就回去。"他说。

　　我在楼下站着，突然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很傻，心里回想着暑假时来到这里的甜蜜情形。而暑假离现在好像并不远。

　　慢慢从他的办公楼走去他的房子，心里酸甜苦辣交织在一起，很不是滋味。我可以理解他的失意，我也不会放弃他，转投别人怀抱。退一步说，难道我冯宝宝找不到别的男人吗？学校里追我的男生也不是一个两个。我可以不理会那些人，一心一意地爱着他，可是现在又怎样呢？他被人整，很委屈，我又何尝不委屈？

　　他的宿舍乱糟糟的一团，没有上次来时的干净整洁--家具上都蒙了一层灰尘，厨房里还堆着一堆没清洗的餐具，沙发上散乱地扔着书、资料、衣服，烟灰缸里的烟头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茶杯里浓得发黑的茶水在杯子上打下深深的印迹，床边扔着脏衣服。

　　猛地一看，我还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看到他的衣服，才能相信是他住的地方。在清理房间的时候，他回来了，走到我旁边，扭头对着我的脸。

　　"真的是宝宝来了啊？还以为家里有不速之客。"他神情复杂地笑了一下。

　　"不是打电话给你了吗？"我瞪了他一眼。

　　"我要老老实实地表现，走不了。来过一次就能找到路了，你很能记路嘛。"

　　"嗯。"我继续收拾，突然不太想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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