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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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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走了以后,老爸更加神志不清了。我和老妈继续轮番守夜,生怕他有个好歹。 一天半夜,我趴在老爸身边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听到了轻轻的歌声。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啊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这是一首名叫《小路》的俄罗斯歌曲,我听过很多版本。老爸的声音我当然不会搞错,可就算在梦中我也知道老爸不可能唱歌呀。难道老爸的病好了?这么一想突然惊醒过来,睁眼一看,老爸已经坐了起来,正靠在枕头上轻轻哼歌呢。我大吃一惊,不由得使劲揉了揉眼睛。 老爸见我表情惊愕马上做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还狡黠地笑了一下。 天哪,老爸真的好了!这个念头立时传遍全身,我激动得心脏狂跳不止,急忙握住老爸的手说,爸,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老爸朝我笑笑说他饿了,想吃东西。这一下我更激动了,急忙打开床头灯,可屋子里除了水果和营养品,并没有任何可以充饥的食物。我激动不已,手忙脚乱给家里打电话,把老爸想吃东西的消息告诉老妈。 老妈很快赶到医院,还特意带来她已经炖好的凉瓜排骨汤、小米粥和一些小菜。老爸胃口大开,第一次当着我们的面饱餐了一顿,吃完又提出了洗澡和理发的要求。老妈稍微犹豫了一下,马上答应了老爸的请求,让我赶紧回家去拿理发工具。 往回骑的路上我越想越奇怪,老爸怎么会突然好了?又为什么要半夜洗澡理发?猛一下想到了回光返照,心里不禁一凉。而这一点,想必老妈早就知道了。 老爸是在小姨离开后一星期去世的。他不是死于癌症,是并发症夺去了他最后的生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在医生宣布的那一刻,我还是一下就崩溃了。 我一直以为老爸老妈可以白头偕老,我坚信老爸和老妈一定能让我亲眼见识这个美丽的祝福。却没想到,老爸刚刚白了鬓角,就这样走了。他才五十六岁呀。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不负责地撒手走了呢? 追悼会相当隆重,设计院的人都来了,不能参加的领导也送了大花圈。所有亲朋好友全部出席,包括堂伯父一家和我们原先的老邻居。我哭着给小姨打了电话,她因为参加电视台的节目录制,不能前来出席。她也特别悲伤,特意发来了唁电。 遗体告别的时候,来宾们排着长队跟家属见面。我一万个没有想到老孤会出现在来宾的队列里。他一身黑,神情肃穆地跟老妈握手,又跟我紧紧握了一下,让我节哀顺便。 脑子突然走神了,被老孤突如其来的出现。我心里就像揣了十几个小耗子,上窜下跳乱怎么都无法集中精力。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这可是在我老爸的追悼会上呀。 老爸去世的消息我曾发短信告诉北京,鸽子和老孤都来电话向我表示慰问。后来老孤又发短信询问追悼会什么时候举行,我好像回复给他。要知道这可是千里之外的G城,他不过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G城多雨,这一天也不例外,漫天的细雨静静飞舞,像在为老爸的离去而悲泣。 从追悼会出来直接进了火葬场。等候的一刻我找到老孤,本来是想感谢他,不知怎么变成问他你来出差了呀。老孤含糊其词,没有明确回答,等我再问他什么离开,他说下午三点半的飞机。我心情有点复杂,也许人在这种时候感情都很脆弱。老爸去世后方立民只打来过一个电话,那是他出国学习后第一次从德国打来国际长途。我知道方立民在那边津贴很少,并不怪他,只是由老孤联想到方立民,又从方立民再想到老孤,自然就会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我不是想说老孤好,可他的出现真的让我感动。 老孤见我愣愣地站在雨中,急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我身上。外套带着老孤的体温,我的心立刻被散发着男性气息的暖意所包围。 要说起来这一幕并不陌生,老爸和方立民都曾在某个下雨或下雪的日子这样。过去的日子有他们为我遮风挡雨,可是现在,方立民不再是过去的方立民,今后也没有人再像老爸那样疼我爱我了。我为我的失去而悲伤,为我必须承受今天这样的局面而悲伤,心里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生日聚会 再次离开G城距我二十三周岁只有三天。老妈很想让我过完生日再走,可我非要回北京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决。老妈有些难过,不过并没有强迫我留下。她越是这样顺着我的意愿我越是害怕,一天也不想呆了,就怕看到她悲伤的样子。 两个月没住屋子里就像下了一层厚土,脏得连蟑螂都懒得落脚。上次走得匆忙,好些衣物没来及清洗,上面的污渍经过充分发酵,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一样发霉长毛,加上洗衣机在我回家期间被鸽子使用得提前进入更年,时好时坏时转时不转,弄得我花了两天时间还没把衣服洗完,把屋子打扫干净。 一边清理垃圾一边思考人生大计。目前方立民跟我的关系完全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我们的结婚更是海市蜃楼遥不可及。在一无收入二无退路的现在,头等大事当然是立刻找到一份稳定工作,解决生存问题。一想到工作自然而然想到老孤。他曾答应让我去《京城日报》,可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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