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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老孤在不经意间坐到了我的身边,端着酒杯冲我微笑,可惜他笑也是苦笑。真难为他长得这么深刻。我自幼对作家景仰,尤其当一个活生生的作家就在自己身边,相距不过几公分,加上酒精的作用,早把他刚才的轻浮给忘到了脑后,立刻跟他聊了起来。

  我特意把手机放在桌上,可是它从始至终没响过一声。

  鸽子在饭局同样如鱼得水,一不注意就端着酒杯走到了另一张桌边,冲着一个相貌憨厚的男人叫了一声。那人刚回过头来,鸽子突然搂住他的脖子,纤腰一扭就坐上了他的大腿要跟他喝交杯酒。那人有些不知所措,但又不好表示反对,就那么七分尴尬三分庆幸地跟鸽子喝了一杯。鸽子喝完仍不起身,依然坐在那人大腿上得意地冲我们这边飞媚眼,我们桌上几个跟她打赌的男人相对无言,登时认栽。

  就在这时,老孤突然走到屋子当中大声唱起了《亚细亚的孤儿》,间接把饭局的气氛推上高潮。他一开腔吓人一跳,那不是在唱是在嘶吼,一种绝望地吼叫。他跑调的功夫颇有国际水准,从北京一路跑到了哈萨克斯坦,仅这一点他人望尘莫及。

  鸽子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她小脸绯红,双眼朦胧,嘴里酒味很重,却媚笑着对我说,老孤又喝高了,他一喝高就唱罗大佑。

  鬼使神差

  催命的铃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挣扎着把闹钟按下想再眯一会儿,早已设定的CD紧接着响起了俗气而嘹亮的叫床音乐,我不得不在庞龙的《你是我的玫瑰花》声中使劲睁开眼睛,蓬头垢面走去卫生间洗漱。

   刷牙时,突然发现嘴里有些异样,照镜子一看,原来口腔溃疡了,舔一下就疼得钻心。不仅如此,嘴唇上也莫名其妙起了一个大燎泡。

  心急上火从来就不是一句瞎话。

  不一会儿鸽子也黄着小脸,头发支棱着挤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她对这些毫不在意,带着一脸宿醉问我昨晚聚会的印象如何。她不提还好,一说我就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去了。想不到她也颇有同感,附和着抱怨昨晚没见到中戏的帅哥是多么遗憾,接着问我对老孤怎么看。

  我瞥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来他对你那副贱嗖嗖的样子吗?

  没有。

  鸽子一脸坏笑,骗谁呢。你们聊了那么半天。酒逢知己千杯少,要没好感,能聊得下去吗?

  我急了,聊天怎么了,跟我聊天不止是他吧。再说了,是他要跟我聊,又不是我要跟他聊的。你还坐人家腿上呢。

  哟哟哟,还真急了。鸽子起身放水冲了马桶,走过来拿起牙刷,就势把我挤开说,逗你玩呢。我是怕你当真。老孤其实人挺好的,就是太喜欢女孩了。他对谁都热情,是个女孩他都叫人家美女,都要跟人家套磁。你可要小心,他是著名的情圣,对女孩子可有一套。

  我马上反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鸽子说,当然有关系,他神通广大朋友特别多,对人热情又肯帮忙,认识他没坏处。

  好也是你说,坏也是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哦对了,别跟老孤说谷风的事啊。她特意提醒了一句。

  我有病啊?再说我也不可能跟他见面,上哪儿说去?

  嗨,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为什么呀?

  其实也没什么,谷风是他们报社的。

  你真多余。

  走去地铁的路上,我把手机由震动改为铃声,并查看来电显示,结果上面只有一条短信。我还以为是方立民发来的,急忙打开,却是个陌生号码。上面写道:恬恬小朋友,现在是凌晨三点,你一定正在梦中,祝你做个好梦!老孤。我不禁笑了,还真应了鸽子那句话。不过,这一套对我也太小儿科了。

  昨天晚上特意没关手机睡觉,就为了等方立民的电话。按说,方立民不该无动于衷,他应该理解我的心情,谁碰到这种突然毁约的事情都得抓狂都得发疯啊,他当然应该打电话来道歉,他还应该主动上门请罪才对。可是,整个晚上他连一个短信都没发,这让我体会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失落,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这样绝情。

  过去我特别自信,以为自己和方立民的感情坚如磐石,跟他的婚事更是板上钉钉,即便有人存心离间也是枉费心机,就没想过我们之间还会出现第二种可能。可是现在,我从高高的云端一下子摔到了烂泥塘里,骄傲的公主突然变成了蛤蟆。一个上午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可以说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六神无主过。

  坐我对面的姜铃两次用手在我眼前乱晃,笑我是婚前忧郁症。我得的不是婚前忧郁症,是毁婚忧郁症。可惜我只能把苦水咽进肚子里,对外必须掩饰,我不时看一眼放在面前的手机,只要电话铃一响,办公室准是我第一个接听,脑子里就更乱了,一会儿想着今后怎么向大家解释,一会儿又后悔自己在出租车上没有抓住方立民一时的心软坚持结婚,一会儿又怀疑方立民是不是有了别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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