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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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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手机响了,他一接,耳边传来一位姑娘的声音:“喂,你是梁先生吗?”她的嗓音略带点儿沙哑,可柔美轻飘向上挑的“喂”声,让他咽了半天口水,眼直眨,说话又结巴起来:“对,我——是梁——声。” 下午五点,梁声把写好的方案递给陈凯志,点头哈腰地说:“陈董事长,方案起草好了,请多多指教。”陈凯志接过去,又忙着接电话。梁声回办公室,跟秦汉章说了声:“我出去一下,董事长有什么事,你打我手机。”便出门上了公交车,往宿舍赶。 走进罗马花苑,他急匆匆奔上电梯,到十五楼。他开了房门,捡起东一件西一件的脏衣服,一古脑儿扔进洗衣机。拖完地,他正拿抹布抹桌子,门铃响了,他开开门,一位身着白底黑条纹套裙的年轻女子,她二十岁出头,个头儿高高的,天生的衣服架子,她不会是模特吧?她斯斯文文站在那儿,柔声地问:“你是梁先生吧?” 梁声忙回答:“是——我就——是。”第一次跟靓女打交道,他话说得磕磕巴巴,神情也不自然,用黑乎乎的抹布使劲擦手,憨憨地冲她笑。 “你出租房子,对吗?”年轻女子大方地望着他说。 “没——错,出租,你叫柯慧……”年轻女子探一下身子,看看屋子,又说:“我叫柯慧琴,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当——然,柯慧琴,好名字。”他一伸臂膊,请她进来。柯慧琴进了屋,他刚想关门,柯慧琴说:“别关门,要换鞋子吗?” “不——用了。”他关门的手触电般缩回来,见柯慧琴昂首进屋,他赶紧把手上的黑抹布,扔在门后旮旯里。 柯慧琴在屋里慢悠悠转了一圈。厅里一台十四英寸小彩电,放在陈旧的矮柜上;对面摆张长条椅,像过去大礼堂用的,墙上挂把二胡;折叠的方餐桌,歪斜靠在墙边;立在边上的博古架,乱摆着书。一间房锁着门,另一间只有张光板大床,深褐色木床架上沾满灰,款式在八十年代拍的电影里见过。只有那间书房,电脑桌、电脑、音响,新崭崭的,充满现代气息。她回到客厅,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儿,不由皱起鼻子,说:“房子还不错,只是家具太旧了。” 梁声坐在长条椅上,指指边上空的座位,说:“旧是旧了点儿,挺结实耐用,柯小姐,请坐下谈吧。” “这样吧,我有些家具,搬过来一块用。”她话说得轻飘飘的,衬得她高贵大方,可始终没坐下来的意思。 “那我的家——具?” “扔了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万一我爸——妈来呢?” “我就搬出去住几天,不影响你家里团聚,以后我走了,那些家具全送给你。” “嗯?这怎么可——以呢。”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在外打工,能聚在一起是个缘分。这间房是我住的?”她指着放张旧床的北房问道。 “对。” “那房租是……” “哦,一千吧?” “啊?这么贵!按行价也只八百呀,你的房间这么小,朝向也不好。” “行,九百吧!我让了一大步了。” “好吧。”柯慧琴见他斤斤计较的样子,无奈地答道。梁声拿出租房合同,她随手签上名,从钱包掏出一千八百元押金交到他手上,拿了房门钥匙和收条,“噔噔噔”往外走,只见她长发一甩,身子已到门外。梁声心想,这女孩准在外企,生活节奏这么快。咳,糟啦!忘告诉她,这钱可不包电话费,如果打几个国际长途,我还亏本了呢。他揪了自己厚嘴唇一下,说:“瞧你这张臭嘴,怎么这么笨呐!”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正好礼拜六,阳光普照,柯慧琴请大众搬家公司把家具搬过来。新颖的皇朝家具,锃亮的钢琴漆,反射刺目的光,梁声眼都看花了。这香港名牌,他在家具展中见过,一张沙发值好几万呢。当时,他在扶手上摸了摸,销售小姐说:“你不认字呀!”指指沙发座,上面搁块纸板写着:高档家私,严禁触摸。他只得灰溜溜走了,现在,自己也可以享用,没想到一个小广告,竟把福气带进了屋。她一个女孩咋这么有钱啊?估计是外企的白领。于是,他尽职尽责担任起现场总指挥,不断地说:“小心,小心,千万别碰啦!” 旧床被抬走,换张乳白色席梦思床,梁声不好说什么。豪华沙发搬进屋,柯慧琴指着旧长条椅,对工人说:“快搬走,送你们啦!” 工人们高兴地正想搬,梁声拦住说:“不行,先放到我房间吧。” 工人们面面相觑,手又放下了。柯慧琴说:“叫你们搬,你们就搬,犹豫什么呀!”没等梁声说话,她从钱包掏出九百元钱,塞到梁声手上,说,“梁先生,算我买了成不成?” 梁声憋得一下没了音,他算算,旧床加长条椅,买来才三百多,卖贵了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能怪我小气。他把钱装进裤兜,欢喜地干起活来。屋里又传来他响亮的声音:“轻点儿,轻点儿,慢点儿放啊!” 家搬完了,梁声看着变样的屋子,不由喜上眉梢。海尔大冰箱,摆进厨房,三十四英寸索尼彩电,放在新颖的电视柜上,藏青色真皮沙发,乳白色的圆形餐桌,屋子亮堂多了,挺赏心悦目,公司的人来,准把他们镇住。只有靠墙边的博古架,悠悠冒着土气,简陋的陈设他也看不上眼了,并主动搞起卫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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