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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眼泪似乎又要不争气地流出来,她拼命忍住,没想到泪水竟然从鼻孔里流了出来。白桦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拿纸擦鼻涕,露出一道悲哀的神色,道:"阿飒,昨天为你算了三生三世,你的来生始终算不出来,前世应该是显贵。而今生……太多波折,在你五岁那一年,是人生最大的转折,从此之后,你的命里似乎就与异类结下不解之缘,险象环生。至于情缘……"他微微叹气,不再多言。

  杨飒觉得喉咙里像卡了根骨头,吐不出也咽不下,眼泪又要出来,只能让它继续转移到鼻子。

  "阿飒,你要小心,"白桦突然皱起眉头,道,"最近,你或许有大难。"

  "大难?"杨飒脑中又出现了楚云飞那张英俊的脸,连忙也跟着从床上跳了下来,方木十分善解人意地为她叼来一张羊毛垫子,她也学着爷爷的样子正襟危坐,竟然不觉得脚疼,"爷爷,这个……卦相上怎么说?"

  "卦相依然很乱,只是依稀可见杀气暗涌。"白桦似乎对孙女的命相非常不解,她五岁那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的命理被弄得乱七八糟?竟像是被生生截断了一般。

  "不如这样吧,"他沉思了一下,说,"我再来为你起一课。原本在卜过一次之后近期内不可再卜,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法子了。"

  说着,抬起头,环视四周,靠近阳台的桌子上放着一只漂亮的花瓶,瓶里是一朵仍带着露水的白玫瑰。他起身取出玫瑰,将花瓣摘下来,坐回原位,伸手一撒,十几片花瓣便飘然而下,落在地上,散乱地排列着。

  白桦仔细地研究卦相,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杨飒的心也随着他的表情而忽起忽落,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爷爷,怎 么样?"

  "阿飒,卦相上说,"白桦脸色凝重,道,"你五岁那年,似乎有种力量生生地植入了你的身体,致使你命相大变,与原本的命理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你现在所经历的种种,都与那力量有关。阿飒,你跟祖父说,五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杨飒略一迟疑,道,"您不会相信的。"

  是啊,那样的经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相信吧?不过……祖父是正常人吗?

  "没什么,你说吧。"白桦平和地笑,笑容里有一丝慈爱,让杨飒的心没来由地感觉温暖,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意义吧,"你的命相奇特到如此地步,就算那年天降神迹也不足为怪。看你如今这命相,也该有一段仙缘。"

  杨飒叹了口气,想想自己的身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自五岁那年吃麒麟心得神力始,直至如今被人欺骗,全都和盘托出。说到楚云飞,她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痛,痛得眼泪都从小鼻子里流了出来。

  这段故事从上午十点一直讲到下午三点,整整四个小时,白桦都静静地听着,一双轮廓相对比较柔和的眉紧紧皱起,清秀的脸下,那可以看见过去和未来的心,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直到最后,杨飒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杨飒有些惊讶,看祖父的反应,仿佛包含着什么未知的东西,仿佛……仿佛他心中的疑惑在那一瞬间突然开朗,像受了天授般恍然大悟。

  "爷爷,您……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杨飒连忙问。

  "孽缘,真是孽缘,"白桦摇头,"一切都是执念,人若是有了执念,便宛如堕入无间地狱,尝尽一切苦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虽说人尽皆知,然真能悔悟者,世间又有几何?"

  杨飒听得一头雾水:"爷爷,您在说什么啊?"

  "阿飒,前世因,今世果。这个世间只有必然,没有偶然。"白桦突然望着她,漆黑的眸子深沉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你今生有此奇遇,皆因前世所修之果。按你所说,你的前世是周穆王之女清越公主,因爱上了示巴王子,才被人下毒致死。这份爱,从一开始便注定没有结果,你自己是知道的,可是对爱的执著令你无法放下,即使转世,都要回去寻找曾经的恋情。这就是执念,而且是很深的执念,而那被你吃掉心脏的麒麟,她的死,又何尝不是因为执念?"

  杨飒脸色一变,道:"爷爷,您知道麒麟昭岚的死因?"

  "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能够偶尔勘破天机,已是不易,又如何能知晓天界众神的机密?"白桦垂下眼帘,不知道为什么,杨飒总觉得他的脸上有一丝悲伤和不忍,但又不敢多问,只得道,"那……爷爷,今后我该如何?那大难又是什么?"

  "该来的,始终要来,"白桦幽然道,"命相如此,自古以来,没有一人的命可以人为更改。什么破解之法,不过是术士用来骗钱的伎俩罢了。"

  "这么说……"杨飒身子颓然地往下一缩,压在双脚上,微微有些疼痛,"这么说我是注定要死的了。"

  "不,并非是死,"白桦摇头,"死不过是另一次轮回的开始,并不算大难。真正的大难是陷入泥沼,无法自拔。你与那楚家小子的情,就是难的开始。阿飒,"他望着她,轻唤她一声,用近乎沙哑的语气道,"他是你永生的劫数。"

  杨飒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无声地流血。

  "而你,"白桦继续道,"又何尝不是他的劫数?"

  杨飒的心更痛,难道他们今生,是为了伤害彼此,才出生的吗?

  说完那些话,白桦的脸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虚汗,仿佛一下子就会晕倒。杨飒一惊,连忙去扶,却听他道:"今天泄露太多天机,况且还是为了私情,我的罪孽,又深重了一分。"说罢,轻轻推开她的手,艰难地站起身来,"阿飒,爷爷会保护你的,虽然爷爷的能力不够,但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杨飒鼻子一酸,眼泪终于从正常渠道落了下来,白桦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怜爱地道:"不要哭,眼泪只会让你变得软弱。来,阿飒,送我回去吧,我也带你看看我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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