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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通过指缝的过滤,那笑声似乎变成了鬼哭,变成了狼嚎,变成了鹰叫,变成了熊吼……变成了世间所有恐怖声音的总和——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陈军无法再忍受下去了,那些恐怖的声音在他的眼前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幕布。他看到大幕上有一些飘忽的人影在不住晃动。渐渐的,他看清了那些人的脸,那是曾经欺辱过、折磨过他的人,他们如鬼魅一般向他张牙舞爪地扑过来,露出锋利的獠牙……

  忽然,他觉得体内似乎有种力量在蓄势待发……

  他“嗷”的一声跳起来,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目光涣散地看着孩子们。下一秒钟,他发了疯似的朝胡同深处狂奔而去。他一边狂奔,一边从嘴里发出野兽般凄厉的号叫:“求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你们为什么老是针对我——你们为什么老是针——对——我——”

  嘲笑声戛然而止。

  孩子们都被吓蒙了,怔怔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他们不明白,一向和蔼可亲的陈大爷,为什么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发出这么可怕的叫声。

  陈军一路狂叫着奔回自己的小屋。他“呯”的一声用力关上房门,像是生怕有什么东西会尾随他进入房间。他喘着粗气,拿起桌上的大茶缸猛灌了起来。

  一股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流进肠胃,使他清醒了一些。

  良久——

  他放下大茶缸,走到行军床前坐了下来。

  “吱嘎——”行军床呻吟了一声。

  坐了一会儿,他弯腰从床下掏出一只鞋盒子,打开,里面是两只早已僵硬了的死鸽子,一只黝黑,一只纯白。

  陈军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怪诞的笑容。

  他一边用粗短的手指为它们梳理羽毛,一边喃喃自语道:“真是委屈你们了,现在外面天冷,我不敢把你们放出去,再等等吧……那些孩子很讨厌的,他们会弄伤你们的翅膀……再等等……”

  “咕咕……咕咕……”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鸽子叫。

  他抬起蓄满笑意的眼睛,目光随即捕捉到院子里晾衣绳上立着的两只灰鸽子。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了。

  他收起盒子,从墙角一只塑料袋里抓了一把鸽粮,起身朝门口走去。

  那两只灰鸽子仍在嬉戏,对即将降临的噩运浑然不觉……

  1月19日,上午9点30分,某商业街这条街道是C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不过C市是个人口并不稠密的城市,时值深冬时节,而且此时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所以街道上车辆、行人稀少,显得有些冷清。

  “喂!你就不能温柔点?同样是警察,差距咋就那么大呢?”从10分钟前开始,坐在驾驶座上的发哥就不停地发着牢骚。

  罗刚无奈,只好将心爱的《双截棍》换成了《何日君再来》。

  两人在音乐方面的品味可谓大相径庭。罗刚喜欢听火爆、节奏感强的劲爆歌曲,而发哥则爱听情意绵绵的经典老歌,尤其是邓丽君的歌。一开始两人难免起冲突,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后,彼此已经渐渐形成了默契:谁掌控方向盘,谁就有权利放自己爱听的歌。

  不过,罗刚偶尔还是会使使小性子。

  “嘎”的一声,车子忽然在半路上停了下来。

  罗刚感到有些纳闷,就见发哥急匆匆下车,朝一个卖彩票的老太太跑过去。

  罗刚这才想起来,发哥有个怪癖,无论什么时候,即使是执行最紧急的任务时,只要见到卖彩票的老太太,就会买十块钱的双色球。

  不一会儿,发哥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回来,手中紧紧捏着彩票。脸上那副喜滋滋的神情,就像奖金已经牢牢地攥在了他的手心里似的。

  “别做梦了!老天爷不会因为你的好习惯,就给你中五百万!”罗刚笑着揶揄道。

  “你还真是个臭嘴,好歹积点阴德吧!怪不得到现在连个媳妇都讨不到,感情问题就出在你这张嘴上!”

  罗刚吐了吐舌头。

  虽然发哥有怪癖,但罗刚知道,自己的毛病也不少。每当他心中紧张时,眼皮就会不听话地乱跳,非要狠狠地骂几句脏话才能止住,久而久之便得了个“臭嘴”的外号。初次执行任务时,还因此差点得罪同事呢!

  惨痛经历,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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